房间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易子川那被精心控制的、模仿深度睡眠的呼吸声,在死寂中规律地起伏。
两名黑衣侍卫如同真正的石雕,在原地伫立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反复扫描着榻上之人每一个最细微的生理迹象——眼睑是否颤动,指尖是否蜷缩,呼吸的节奏是否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易子川全身的肌肉都松弛着,将身体完全交付给床榻,连那微蹙的眉头也似乎在无尽的疲惫与药力下缓缓舒展开,只剩下纯粹的、毫无防备的苍白。他所有的意志力都内敛于一点:维持呼吸的平稳绵长,压制住每一根试图因紧张而绷紧的神经。他能感觉到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
终于,右侧那名先前端药的侍卫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头。没有语言,甚至没有明显的眼神交流,但左侧的侍卫仿佛接收到了无声的指令。两人默契地同时向后移动,脚步轻得像猫,退到了房间内离床榻最远的角落,那个既能监视易子川,又足以让低声交谈不被听见的位置。
易子川的灵觉在这一刻提升至顶点。他全部的感知都聚焦在那一片角落,努力捕捉着任何一丝微弱的声息。
极其低沉的、几乎如同气流摩擦的声音隐约传来。是那个端药的侍卫在说话,声音压得极低,字句模糊难辨。
“……真的……睡了……”
另一个更低沉的声音回应,短促而肯定:“……分量足够……撑到天明……”
几个零碎的词句断断续续飘来:“……‘青’……?查……”
“……无谓呓语……不必……”
随后,便是更长久的沉默。似乎他们对“青姑姑”这个意外出现的词汇虽有瞬间的本能疑惑,但基于对药力的自信和对易子川背景调查的“全面”信任,最终将其归类为无意义的梦呓,暂时搁置。
易子川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了半分。第一步,骗过他们的即刻审视,成功了。
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意识在药力造成的混沌与自身意志维持的清明之间挣扎,如同在泥沼中跋涉。他必须保持这种看似昏迷,实则内里警醒的状态。
时间缓慢地流淌。窗外的敲击声和人语早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夜风穿过荒废庭院发出的呜咽,像是亡魂的哀哭。角落里的两名侍卫不再交谈,恢复了绝对的静止,仿佛已与房间的阴影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一种新的变化悄然发生。
易子川感到那原本弥漫全身、试图将他拖入无边黑暗的昏沉药力,似乎开始缓慢地消退,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转化。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暖流,从他丹田气海的最深处幽幽升起,开始沿着他几乎枯竭碎裂的经脉艰难地游走。
这暖流所过之处,带来一种微弱的生机,像是干涸河床渗入了一丝细流。剧痛依旧存在,却被这暖流稍稍抚平了一丝边缘。
易子川陡然明白:这汤药,竟是真正的疗伤圣品!东厂的手段果然狠辣老到!他们既要用药中的安神成分控制他的神智,让他无力搞小动作,又要用这珍贵的药力吊住他的性命、甚至缓慢修复他的部分伤势。
因为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奄奄一息、随时可能断气的囚犯,而是一个能够清醒地接受审讯、承受压力、最终在他们需要的供状上画押的“罪人”!
好精准的控制,好冷酷的计算!
而这,恰恰给了易子川一丝他们未曾预料到的机会!那安神成分固然强大,但他凭借非人的意志力硬抗了过去,此刻药力渐退,剩下的,便是这纯粹的、滋养伤体的药力!这药力虽不足以让他恢复战力,却足以给他的精神带来一丝喘息之机,让他能更清晰地进行思考!
他的思维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些。袖中指尖那滑腻的触感再次变得清晰。
王瑾……苏杭软缎……被秘密处置的有身份的人……
一个更大胆、更惊人的推测逐渐在他脑中成型。
东厂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构陷一个哑仆?除非那哑仆本身,或者哑仆所代表的东西,牵扯极大!甚至可能牵扯到东厂内部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块来自高层的料子,莫非是灭口时无意中沾染上的?东厂发现后,顺水推舟,拿来试探他易子川,看他是否知道这料子的来历,是否与那被灭口之事有关?
若真如此,那哑仆恐怕凶多吉少,而他自己被卷入的,很可能是一场远比他想象中更加黑暗和庞大的漩涡!
就在他思绪飞转之际——
“吱呀——”
一声轻微到极致的、门轴转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房间内维持已久的死寂!
不是房门,而是通往外间的那扇小侧门!
易子川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但他控制住了每一寸肌肉,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丝毫改变。
角落里的两名侍卫显然也听到了。他们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目光如电般射向声音来源的黑暗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没有脚步声。
只有一片冰冷的、带着夜露寒气的阴影,缓缓地侵入室内烛光所能照耀的边界。
一个穿着深灰色宦官服饰的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他身形干瘦,面容隐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沉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缓缓扫过房间,先在两名侍卫身上停留一瞬,最后落在仿佛沉睡的易子川脸上。
他的出现,让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压抑,充满了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威权。
两名黑衣侍卫见到来人,按在刀柄上的手悄然松开,微微躬身,动作间带着一种下级见到上级时特有的、刻入骨髓的恭谨与畏惧。
灰衣宦官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迈着无声无息的步子,走到易子川床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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