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雪,像被撕碎的棉絮,无声地覆盖着灰石镇。每一扇窗户都透出暖黄的灯光,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过于用力的欢欣,像一层薄糖霜,底下是未发酵完全的酸涩面团。
艾莉森讨厌圣诞节。
她独自蜷缩在公寓沙发里,指尖划过手机屏幕,刷着别人家完美的团圆合照。那些笑容刺得她眼睛生疼。“允许自己慢,但别允许自己停?”她嗤笑一声,关掉屏幕。她已经停了很久了,自从三年前那个圣诞之后,她的人生就像陷入了永冻层。
孤独是成长的加速器?她加速坠落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隔壁传来嘈杂的音乐和笑声,是那个新搬来的家伙,卢卡斯。一个仿佛永远穿着连帽衫,眼神里带着某种野性不耐的男生。他看起来和这个刻意温馨的小镇格格不入。
“吵死了。”艾莉森嘟囔着,用抱枕捂住耳朵,却无法隔绝那欢快的圣诞颂歌。
就在这时,所有的灯光——她家的,隔壁的,整条街的——猛地闪烁了一下,彻底熄灭。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连隔壁的音乐也戛然而止。
绝对的寂静里,一种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声音,从窗外飘了进来。
叮铃…叮铃铃…
不是欢快的圣诞铃铛,更像是生锈的铁片在寒风中互相摩擦,拖沓而沉闷,带着某种不祥的节奏,越来越近。
艾莉森的寒毛竖了起来。她摸索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楼下空无一人。只有惨白的雪地反射着微光。
但那铃声,却仿佛就在她的窗下回荡。
门被猛地敲响,吓了她一跳。门外是卢卡斯,举着手机电筒,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眉头紧锁。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绷,没了平时的散漫,“你听到了吗?那该死的铃声?”
艾莉森愣了一下,点点头。原来不是她的幻觉。
“电力估计一时半会来不了,”卢卡斯晃了晃手机,“没信号。下来看看?这声音不对劲。”
他看起来不像害怕,更像是一种被挑衅后的烦躁,一种“野生”的警觉。
艾莉森鬼使神差地同意了。或许只是因为,她太害怕一个人待着。
楼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诡异的铃声仿佛渗透墙壁,在他们耳边环绕。卢卡斯走在前面,手机光柱扫过斑驳的墙皮,像某种探索。
“你相信吗?”艾莉森声音发颤,“圣诞老人骑着腐烂的驯鹿来送礼物?”
卢卡斯短促地笑了一声,没有回头:“我更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把镜子转向自己——有时候觉得不对劲,先别怪环境,可能是‘它们’真的来了。”
地下室的铁门虚掩着,那铃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浓郁得几乎凝成实体。
卢卡斯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手机光线下,角落里堆放着废弃的节日装饰。一个布满灰尘的旧玩具——拉着雪橇的麋鹿玩偶,正在疯狂地、僵硬地上下晃动,它脖子上生锈的铃铛随之发出刺耳的“叮铃”声。
而在玩偶旁边,躺着一台老式录音机,它的播放键深深陷下,磁带缓缓转动。
铃声是从这里发出的。
但更让艾莉森血液冻结的是录音机里随后传出的声音——一个苍老、破碎,带着无尽哀伤的老妇人的声音,是她祖母,三年前圣诞夜去世的祖母!
“艾莉森…我的孩子…逃…离开…雪…不是雪…它们回来了…忏悔…”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的嘶嘶声和铃铛的噪音。
艾莉森浑身发抖,几乎站不稳。卢卡斯一把扶住她,他的手臂坚实有力,眼神却死死盯着那台录音机,里面竟缓缓传出了另一个他无比熟悉、却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他失踪多年的哥哥,带着哭腔的呼唤:
“卢克…救救我…好冷…铃铛在响…一直在响…”
成长提示浮现:「在破碎处生出花朵」
接受事与愿违是必修课,但有些真相,远比遗憾更锋利。这个平安夜,诡异的铃铛敲响的不是颂歌,而是埋葬多年的忏悔与求救。艾莉森和卢卡斯被迫停下的脚步,正踩向一个深不见底的过去…
真正的高手,都把恐惧调成了静音模式,而现在,他们必须学会在无声的尖叫中,寻出生路。
录音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有那生锈铃铛的摩擦声还在死寂的地下室里回荡,咯吱…咯吱…像钝刀刮在骨头上。冰冷的空气裹挟着陈年灰尘和那股难以言喻的腐臭,钻进鼻腔,令人作呕。
艾莉森浑身冰凉,卢卡斯扶着她手臂的手掌温度成了唯一的热源,却也烫得让她心惊。
“祖母…”她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是我祖母…可她三年前就…”
卢卡斯没有回应,他的手机电筒光柱死死钉在那台老式录音机上,眼神锐利得像要把它剥开。他哥哥那声绝望的“卢克…救救我…”像一根冰锥刺穿了他平日里那副不耐烦的伪装,露出了底下 raw 的、未经处理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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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镜子转向自己」
停止抱怨环境时,成长才真正开始。但现在,环境本身成了噩梦。他们不再是观众,而是被强行推上舞台的主角,剧本却由未知的恐惧书写。
“不是幻觉。”卢卡斯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强迫自己镇定的压抑,“这玩意儿…”他上前一步,小心地不去碰触那只还在诡异晃动的麋鹿玩偶,用手机照亮录音机。
磁带仓里,是一盘没有任何标签的黑色磁带。
“谁放的?”艾莉森颤声问,目光扫过堆满杂物的阴暗角落,总觉得阴影里有东西在蠕动。
卢卡斯没回答,他尝试按动停止键、退出键,所有按键都纹丝不动,仿佛那盘磁带被焊死在了里面。而那麋鹿玩偶空洞的玻璃眼珠,似乎在随着晃动,追踪着他们。
咯吱…叮铃铃…咯吱…
“断电,没信号,这鬼东西…”卢卡斯咬咬牙,眼底那股野性的不耐几乎要喷薄出来,“这t就是个陷阱。”
就在这时——
啪!
那麋鹿玩偶的脑袋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猛地扭向他们,缝线开裂的嘴巴咧开,露出里面黑乎乎的填充物。铃铛的响声骤然变得尖利急促!
同时,录音机再次发出噪音,却不是人声,而是巨大的、混乱的电流嘶吼,中间夹杂着微弱的、仿佛来自极远之处的…铃铛声?和某种沉重的拖拽声。
地下室的温度骤降。
艾莉森呼吸间带出了白气,她看到卢卡斯额角渗出的细汗几乎要凝结成冰。
“离开这!”卢卡斯猛地抓住艾莉森的手腕,他的手掌冰冷,力道却大得惊人,不容置疑。
他不再试图研究,生存的本能压过了一切。
两人踉跄着冲回楼道,身后那尖利的铃铛声和电流噪音如同实质般追咬着他们的脚跟。黑暗的楼梯变得无比漫长,每一下脚步声都空洞地回荡,掩盖不住彼此狂乱的心跳。
「允许自己慢,但别允许自己停」
此刻的逃跑绝非懦弱,而是在绝境中唯一向前的方式。停下,就意味着被那冰冷的诡异吞噬。
终于撞开楼道门回到公寓走廊,卢卡斯反手狠狠将防火门摔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短暂地隔绝了地下室的声响。
走廊里同样漆黑,只有窗外雪地映进来的微弱灰光。
两人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白色的哈气在黑暗中急促地交织。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重新降临。
那铃声、那噪音,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黑暗促成的集体幻觉。
但手掌的冰冷,心脏的撞击,还有那萦绕不散的腐臭,都在尖叫着真实。
“那声音…我哥哥…”卢卡斯的声音破碎,他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试图擦掉那并不存在的冰碴,“他失踪五年了。在另一个城市,根本不是圣诞节…”
艾莉森抱紧自己发抖的双臂,祖母临终前浑浊却充满恐惧的眼睛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我祖母去世前,一直念叨着‘它们’…‘雪不是雪’…没人听懂…”她看向卢卡斯,在模糊的光线里,他侧脸的线条紧绷得像要断裂。
「孤独是成长的加速器」
但有些恐惧,无法独自消化。有些真相,需要另一个人的温度来确认并非疯狂。
“那不是巧合,对不对?”艾莉森轻声问,声音里的颤抖慢慢被一种冰冷的确定取代。
卢卡斯转过头,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绝不认输的狠劲。
“狗屁巧合。”他吐出几个字,“那玩意儿在给我们‘播报’。地下室里还有别的东西。”
他晃了晃手机,电量标志已经泛红。
“电不会来了,信号也不会有了。指望不了任何人。”
他站直身体,看向艾莉森,不再是那个吵闹的邻居,而像一个被迫从荒野里召回的战士。
“喂,”他说,“你想知道三年前你祖母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我哥在哪。答案看来都在这个该死的‘圣诞礼物’里。”
「保持野生力」
别被世俗框架驯化。当常规失效,逻辑崩塌,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本能和直觉。
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急了,无声地埋葬着一切。
而寂静深处,那令人牙酸的铃铛声,似乎又开始隐隐作响…
手机屏幕的最后一点红光,像垂死之人的喘息,挣扎了几下,彻底熄灭。
黑暗如同厚重的绒布,猛地压了下来,隔绝了窗外雪地那点可怜的灰光。呼吸声在绝对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咚咚的心跳敲打着鼓膜。
那隐约的铃铛声,在手机熄灭的瞬间,似乎清晰了一刹那,随即又隐没于死寂,仿佛只是听觉在极端恐惧下的错觉。
「柔软比锋芒更有力量」
但在绝对的未知面前,柔软只会被撕裂。艾莉森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用疼痛强迫自己思考。卢卡斯在她身边,像一头绷紧的豹子,她能感受到他肌肉的震颤,不是害怕,而是某种被压抑的、亟待爆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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