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休沐,吴夫子正在书房研究绘画,吴管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老爷,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吴夫子抬起头,看了管家一眼:“既然都到我跟前了,想必你觉得这事即便不大,也该让我知道,何必吞吞吐吐的。”
吴管家点头应道:“老爷说得是。我发现王举人最近跟大爷走得挺近。”
吴夫子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按说王连举那种没有出息的一般举人身份的人,依着他大哥的性子,是绝不会放在眼里的,如今打得火热,里头定有猫腻。他当即吩咐:“在老宅和码头上多花些银钱,买通些人,仔细打听着他们的动静。”
吴管家应声退了下去。
云新阳今年在府学的境遇有点悲催,他在府学里的课业,除了必修的四书五经,原本是和去年一般,报了音律、棋艺与绘画三门选修。可绘画课才上了没几日,教画的夫子端详着他笔下的山水,捻须叹道:“就你眼下这丹青水准,老夫实在没什么可教的了,往后若得空,你想来与我切磋画技倒是欢迎之至,这绘画课吗,便不必再来了吧!”
棋艺课的光景也相似。开课没半月,云新阳已在棋盘上难逢敌手,连棋艺夫子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夫子抚着棋枰哭笑不得:“你这是来上课的,还是来砸老夫场子的?”这课,自然也上不下去了。
至于音律课,嗨,人无全人嘛!谁还没个短板呢?“云新阳,”教音律的夫子捏着眉心,指着他手里的笛子,“这物件你去年吹到今年,出来的调调堪比瘸腿驴在泥地里打滚的嘶鸣——简直是毫无起色的瞎叫。不如改学其他乐器吧。”
云新阳本就对音律兴致寥寥,何苦逼自己受这份罪?索性连这课也一并弃了,好在必修课四书五经,虽然马夫子他们几位夫子也烦他们缠人,但是并没有撵他们不让来上课,只祈求他们别问题那么多,偶尔给自己喘个气的机会就行。
吴鹏展见云新阳不去上那些选修课,只觉一人去上课索然无味,倒不如去藏书楼啃书来得痛快。于是这两人,如今大半时日都泡在藏书楼里,倒是方便了那些想寻他们俩足迹的人。
这日午后,一个低头精读,一个伏案抄录,倒也自得其乐。两人正各自沉浸书中,忽有一人踱步至云新阳案前,拱手作揖,朗声道:“阁下可是云新阳兄?”
云新阳当然知道这位是明知故问,抬头见是位衣着锦缎的清瘦书生,眉眼间带着几分文气,便停下笔静待下文。那书生道:“在下有一副上联,苦思多日仍未得佳对,不知兄台可否赐教一二?”态度谦逊有礼。
云新阳只好放下笔,欠身回礼:“赐教谈不上,你我彼此切磋便是。”
那书生清了清嗓子,念出上联:“万仞拔空,怒涛掀海,问谁将巨斧劈开,嶂列千寻悬日月。”此联气魄宏大,“万仞拔空”写尽山势陡峭如剑刺苍穹,“怒涛掀海”绘出浪涛拍岸似要吞尽乾坤;一句“问谁将巨斧劈开”,给自然奇景蒙上神话色彩;末句“嶂列千寻悬日月”,更是将山峦抬至托举日月的崇高境界,万仞、千寻等词层层递进,将天地的壮阔铺展在眼前。
云新阳指尖轻叩桌面,沉吟片刻,缓缓对出:“下联:太古凝云,危峰镇地,看此有神工补就,石撑一柱固乾坤。”
下联取“共工怒触不周山,女娲炼石补天”的典故,让山石有了补天地、镇乾坤的神力。上联劈山悬日月,似“开天”壮举;下联炼石固乾坤,如“定世”奇功。两联相契,既绘尽山水之雄奇,又藏创世之史诗,天地气象浑然交融。
那书生听罢,眼中闪过惊叹,深揖道:“多谢兄台高才。”转身便离开了。
最近来找他们对对子的事时有发生,开始时云新阳与吴鹏展只当是偶然,并未放在心上。不成想,往后竟隔三差五有人寻上门来,皆为讨教对对子。次数多了,再迟钝也觉出不对劲来,何况他俩并非愚钝之人。
胡添翼和云新阳吴鹏展虽然不是形影不离,但一处上课,一处住宿,总会碰上那么几回有人找云新阳他们讨教对对子的事,他知道这是酒楼那日他们对对子大放光彩带来的余波,他问云新阳他们:“最近常有人来骚扰你们,找你们对对子,你们烦不烦呀?”
“对个对子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一般我俩都是同在,总有一人能想的出来,只要他们自己不介意浪费他们的宝贵时间去想去找上联,又不耽误我们什么事,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他敢来找,我就敢对,还能锻炼锻炼我这才思敏捷的脑子。”吴鹏展十分傲娇且无所谓的道。
事实并非吴鹏展口中说的那样,没有人喜欢在自己专心看书的时候总被人打扰,所以他俩早烦了;只是他俩向来与人为善,不愿轻易与人起龃龉,何况别人一副讨教的态度,你不好意思不对;别人一副挑衅的态度,云新阳倒是无所谓,可骄傲惯了的吴鹏展不能忍,更要认真去对,对的对方不得不服,不再来挑衅才行。
这日两人刚上完马夫子的课,正准备拦着夫子请教几个经义难题,不料先被几人堵在了课室门口,又是要对对子的。若是换个时间,地点,对个几联本不算什么,他们忍忍也就过去了,可耽误了正事,就有点让人火大,眼看着吴鹏展有点想发火。云新阳按住他上前一步,朗声道:“我且问诸位,今日无论我们对得上、赢了你们,还是对不上、被你们难住,又有何意义?吟诗作对不过是文人墨客间附庸风雅的消遣,于科举大业并无多少助益。咱们来府学求学,为的是经世济民的学问,难道你们都忘了?何必在这些小节上争长短,反倒本末倒置,误了前程?”
几人听了,瞬间顿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拱手致歉后便讪讪地走了。
云新阳这番话很快在府学传开,加之府学中考将近,众人都收了心备考,日子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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