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种寿命有极限，而能够理解死亡意义的智慧生物，
人类对于永生，或者长生的追求是刻在基因里的。
人说，人类，或者说生物的两种最基本的本能，
一是生存，二是繁衍。
甚至，繁衍也只是生存本能的延伸。
是个体没有办法长存时，将个体存在的需要放大到整个种群的外在表现。
古今中外，古往今来，少有人能够真正看破生死。
甚至，即便是有些人不畏惧死亡，但长生的机会摆在面前的时候也依旧很难拒绝。
秦裕在这件事情上也都不例外，不然他也不会当初在获得许下三个愿望的机会时，将绝对永生放在第一个。
只是，在已经获得绝对永生的情况下，他此刻能够平常心一些。
但显然，对此刻实验室里的其他人来说，并不是这样。
在秦裕给出肯定的答案之后，围绕着操作台上的实验产物，整个实验室骤然失声，变得很安静。
所有人都能够听到，自己胸膛位置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以及分不清楚是身边还是自己的粗重呼吸声。
喷张的血脉让太阳穴都有些发疼，整个上半身都在跟着呼吸和心跳止不住起伏。
实际上，在场大多数人在这一瞬间，都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
脑子在巨大信息量的冲击下，已经转不过来弯，只是在肾上激素的刺激下，身体本能地就产生了这些反应。
接下来，才是神色各异的反应。
有人感觉自己脚好像踩在了棉花上，意识到眼前这操作台上，量杯里的东西是什么过后，依旧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下意识的，本能的，这个人就朝着那盛着实验产物的量杯缓缓伸出手，
但紧跟着，他旁边的人，就一把将他伸出去的手抓住了，并且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向了他，
似乎是在询问，或者说质问他想要做什么。
回过神来的这个人，恍惚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下来，和其他人一起继续盯着量杯里的实验产物。
秦裕的导师，陈安民老教授，在大脑在冲击下回过神来的一瞬间，
看着那量杯里的实验产物，也忍不住目光里流露出一些渴望，火热，甚至是贪婪。
只是紧跟着，神色再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当增长寿命的机会摆在面前，即便是已经经历过许多风风雨雨的老教授，
也很难平静。
或者说，寻常情况下，一个人越是活得久，越是能够体会到生命的宝贵，
距离死亡越近，越是贪生惧死。
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人在死亡面前挣扎，愤怒，癫狂，到彻底绝望，
这还是他们未曾真正见到长生机会的情况下，
而现在，就有一样真正能够让人增长寿命的东西摆在他们面前。
将它放在一个濒死者的面前，绝大多数濒死者可能都会愿意付出一切去得到它。
抛弃财富，尊严，廉耻，底线，自由，道德……
毫不夸张地说，
如果这样东西出现的方式不那么合适，
足以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一场惨烈的战争。
让无数人们为它，爆发一场惨烈的斗争。
有的是人愿意为它迸发出难以想象的疯狂和恶念。
甚至，
如果因为客观原因，这份能够增长寿命的实验产物确定只能够造出这一份。
那么，可能就在这个实验室里，就会有一场残酷的斗争开始，
而那个胜出者，也未必能够保护好自己，
喝下这份实验产物的个体，大概率会被抽骨挖髓，在死亡面前发疯的人，不会放弃一点可能。
不知道，
若干年后，后世，会不会有艺术家涂绘出一幅描绘出此时实验室内情景的画，
就如同那幅《最后的晚餐》。
但现在，此时此刻，这实验室里，就的确铺开了这一样一幅历史性时刻的，如同史诗某一个段落的现实画卷。
象征下一个时代开端的‘圣物’，
画面中心，神情和情绪都还算平静的秦裕，
像是簇拥着他，也簇拥着那在此刻几乎和‘寿命’划上等号实验产物的，神态各异的人们。
这时候，
终于，有一个人在将那盛着实验产物的量杯拿了起来，
这一次，倒是没有人在阻拦。
因为拿起量杯的是秦裕。
秦裕将它拿到眼前，对着实验室里的灯光，
光映着液体，在量杯中微微摇晃，其实还算漂亮。
周围的人们，包括陈安民教授都再跟随着量杯，将目光重新落在了秦裕身上。
“就跟大家想的一样，这就是我们课题组此前一直研究的问题的最终成果和实验产物。”
“一种能够在人体内产生特殊生理机制，在原有的人体寿命机制的理论基础上，改变人体寿命机制最终作用效果和外在表现的特殊物质。”
秦裕也没有继续绕什么弯子，很坦然地直接告知了在场一众人此刻可能最想听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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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里，秦裕的师兄师姐们，秦裕的导师，依旧保持着安静。
因为此时此刻，一众人们面对秦裕的话，以及这个重磅的，石破惊天一般的生命科学领域成果，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呼……”
最后，终究是陈安民老教授更沉稳几分，长出了一口气，才终于说道，
“秦裕，恭喜你。我很为你感到骄傲。”
话出口过后，陈安民教授都感觉这句话有些过于贫瘠和单薄。
但人生中，大大小小经历过许多次学术报告会的陈安民教授，此刻都感觉自己有些嘴拙，
嘴里实在是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倒是旁边，
秦裕的一位师兄，在陈安民教授打破平静过后，发出了最能够表达此刻一众人情绪的声音，
“艹……艹！卧槽！”
“师弟……不对，老板……大佬！裕哥，秦哥，我们真得把这东西搞出来了？”
“我踏马竟然参与了这种级别的项目？不是……卧槽！”
“虽然很早做梦的时候就想过，在秦哥你的带领下，我们能够做出来最终的成果……但我真没想过我们真得能够做得出来……”
此刻这位师兄说话，就像是左右脑在互搏，但很大程度上表达了一众人的心情，
而在这位师兄开口说话之后，其他师兄师姐也忍不住了，
基本是以同样而类似的语言，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互相之间都没有怎么在意对方说了什么，都是自顾自宣泄着情绪，
开口基本都忍不住一句卧槽。
实在是此情此景，一众人们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
不过虽然表现的这么激动，
但实际上在宣泄情绪的过程中，一众人倒是比之前理智回来了一些，
至少没有了刚才那种，想要把量杯里的实验产物拿起来喝了的蠢蠢欲动，
也没了一些乱七八糟，在脑海中不自主冒出来的恶念。
主要是，他们相信，秦裕既然能够带领他们做出来第一份这样的实验产物，
那自然就能够做出第二份……他们也还年轻，还等得起。
“秦师弟牛逼！从今往后，秦师弟你让我做啥我就做啥，我绝对唯你马首是鞍！”
“去去去，还叫师弟？一点礼貌都没有，秦师兄……以后您是我师兄，我绝对听你指挥啊！”
“我感觉踏马的跟做梦一样，我没有怀疑过秦师弟你能够在这个课题上做出巨大的成果，但我以为，就是和之前一样，理论上的突破，不会对现实，对整个世界产生太大的改变……我都想不到，我竟然这辈子有机会参与这种级别的研究项目。”
“废话，本质上这个课题就是秦师弟自己一个人在推进，我们纯粹就是打下手的。”
“要不，咱们一起拍个照吧一会儿，我感觉今天这一幕一定会载入史册啊，咱们这算不算是跟着秦师弟一起历史留名了。”
一边说话，不管是师兄还是师姐，都忍不住有些动来动去，
如果不是不愿意离操作台太远，可能有人都忍不住来回踱步了，
实在是心情很难平静。
想要欢呼，想要嘶吼，恨不得窜起来，就是此刻秦裕这一众师兄师姐们的状态。
“……秦裕，当初你跟我说你要进行寿命机制相关研究的时候，老实说，我都没有想过这一天。”
“只是等到你上一篇论文发表之后，我偶尔才忍不住去想一下。这种是个都想要实现的延寿技术，不会真得被你搞出来点什么吧？”
陈安民教授终究是情绪平复的比秦裕的这一众师兄师姐们快一些，
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脸，再长吐了口气，笑着说道，
“就是你这真得做出来了……我真是……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我都不瞒你，就你刚才说这个东西能够延长人的寿命的时候，我都恨不得一把把它抢过来先灌进肚子里再说。这就足够知道，你做出来的这份成果多么吓人了。”
“我现在这个心脏都还在砰砰跳个不停，平复不下来啊。我这之前，都还以为我是见多了大风大浪，一大把岁数了，什么都见过了。你拿出这个东西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也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陈安民的话说到后面，呼吸还是有些粗重，话语都变得有些凌乱。
没办法，不是每个人面对这种注定要在整个世界掀起巨大风浪，关系到每一个人命运的东西时，都能够保持平常心。
“后续你准备怎么处理，是发论文也好，上报也好。我都配合你，就不干涉你了，你自己做决定吧。”
“当然，我只是希望秦裕你尽可能慎重一些吧，你是一个聪明人，我此前从未见过的，绝顶厉害的聪明人，你应该知道，这样东西公布出去之后将要掀起怎么样的惊涛骇浪。”
陈安民教授说着话，再转过头，对着秦裕的一众师兄师姐笑着继续说道，
“傻小子们，傻姑娘们，好好谢谢你们的师弟吧。谢谢你们师弟让你们沾光，别说是你们跟着你们师弟做研究这件事情了，就是单纯你们和你们师弟共事过这件事情，都足够你们受用一辈子了。而且，就你们在你们师弟手里干得那点活，随便去大学里，找几个本科生，培训几周都能够上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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