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渐渐升到头顶,将一片金黄洒在207国道临江段东线的工地上忙碌的人群和轰鸣的机械上。
开工仪式的热烈气氛尚未完全散去,工地上已经迅速转入紧张有序的施工状态。
杨成新驾驶的推土机已经开始作业,履带碾过地面,前面巨大的刀板,在发动机加力的轰鸣中,推起一层层土块;石勇的装载机来回穿梭,将堆积的土方铲进铁钭,填到线外的低洼处。
吕永华带领的五十多名身着统一黄马甲的民工,五人一组分散到预定作业区域,开始啃行道树之间,推土机都很难撼动的“骨头”。镐头与坚硬路肩碰撞的铿锵声、机械的轰鸣声、人员的号子声,顿时汇成一曲激昂的劳动交响乐。
江春生站在刚刚推出来的浅槽旁,仔细观察着工程进展。他注意到老路肩十分坚硬,民工们每一镐下去只能刨起很小一块土,有些地方甚至一镐下去,只出现一个小洞,但他们并不放弃,不仅是一镐一镐的啃骨头,而且还在开心的聊天。
应该年龄稍大的民工憨厚地笑着,“今天这活干得带劲!县长都穿俺们这马甲了,说出去多有面子呢!”
另一个民工附和:“是啊,俺过两天写信回家,得把这事儿跟俺婆娘讲讲!”
“嗨!这马甲穿着还真是精神,有空俺打算去照张相寄回家,让俺老婆看看!”
交谈声中,民工们的干劲丝毫没有减少。
一个民工高高举着十字镐一下砸下去,“咣”的一声,十字镐被反弹到一边,地下只留下一个白色的小凹痕。
“喔吙!额的娘嗳,啥家伙?嘞硬。”这个民工嘀咕了一句,“呸”的朝手上吐了一口口水,两手心合在一起搓了搓,重新又举起了十字镐。
“小江,看什么呢?”老金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安全帽下那双锐利的眼睛同样在审视着工地。
“金队长,这老路肩太硬了,民工们干活很费劲。”江春生指着正在作业的一组民工说道。
老金点点头:“我看到了。这条路可是已经走了几十年的来路,这路肩表层都是石子和泥灰板结在一起了,硬度比石头差不了多少。你去把吕永华叫来,对付这种硬骨头,我告诉他怎么巧干能提高效率。”
江春生立即小跑着到前面叫来了吕永华。
老金告诉吕永华,“对于这种非常坚硬的路肩,不要在靠近柏油路面的边界去开口,也不需要象你们现在这样硬干。先从外面柔软的地方往里挖,一次性至少挖五十公分,把底下的软一些的土挖出来后,表面的一层硬壳,敲击几下就散了。”
吕永华抹了把汗,听到老金的指点,一脸的佩服,他咧嘴笑道:“我也正琢磨这事呢!这老路基真他娘的硬,跟石头差不了多少。我这就让他们调整一下方式方法。”
随着作业方式的调整,人工开挖坚硬路肩的效率明显提高。
到了午饭时间,民工们收工吃饭去了,工地上安静下来。
项目部人员也都来到食堂。大家围坐在餐厅,
“上午的进度还不错,”老金扒了一口饭,说道,“按照现在这个速度,黄工啊!五天内完成从项目部到与松江市交界段的开槽应该没问题吧。”
黄家国点点头:“应该没有问题,以推土机配合铲车开路槽,是我们摸索了大半年总结出来的一种施工搭配,现在实施起来效果很好,推土和土方转运一次性到位。效率很高。”
“嗯!”老金点点头,转向江春生:“下午你去凤台村的时候,去土场看看刘平松土的情况。再让胡文抓紧与段机料股对接生石灰的运送计划,明天必须要开始有石灰进场。否则,那边的工人就要等活干了。”
江春生咽下口中的饭菜,应道:“好的,我下午过去了就找胡文说这个事。”
饭后,吕永华的民工们只做了短暂休息。一点整,工地再次热闹起来。机械也重新启动,继续上午的工作。
下午两点刚到,王万箐就把江春生叫到项目部办公室。把已经准备好了两条牡丹香烟和一个装着一沓钱的牛皮信封拿出来。
“江春生,这是钱队长和金队长交代的,五百块钱和两条烟。”王万箐将钱物交给江春生,“以前没有看出来,于村长这人还挺够意思的。上午他们的表演,给仪式增色不少呢。”
江春生点头,接过钱物放进提包。
江春生刚走出门,老金从外面走过来,身上还有些许尘土却精神抖擞:“小江,到了土场 务必告诉胡文,要他和机料股老宋对接好,明天生石灰必须进场。还有,”老金压低声音,“钱队长交代的那件事,一定要办好。于村长这人不错,咱们不能亏待了人家。”老金再次强调。
“好的,金队长,你就放心吧。”江春生利落地应道。
走出项目部,江春生推上他那辆“老永久”,沿着207国道向北骑去。
骑了约莫二十分钟,江春生来到了凤台村的地界。他没有直接去村委会,而是打算先去土场看看松土的情况,然后再去村委会找于永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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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生顺着一条机耕路直接朝村东北角的土台而去。远远望去,取土场上一片繁忙景象。一台红色推土机正“突突突”的冒着黑烟;几十个民工都在土台上,他们身上的衣服是杂色的,统一的黄马甲还没有来得及做。
江春生走近一看,刘平正驾驶着推土机在作业。两三米高的土台上,表面的杂草和灌木已经被清除了一大片,露出下面黄褐色的土壤。推土机正在将土层一层层推松打堆,几十个民工分散在一个个小土堆上,用镐头和铁锹将大块的黄土敲碎,为后续拌石灰和过筛做准备。
江春生停好自行车走过去。他抓起一把已经被敲碎的黄土,在手中捻了捻。土质细腻,含沙量适中,确实是很好的路基材料。
环顾四周,江春生没有看到胡文的身影。他向一个正在碎土的民工打听,民工指着推土机所在的方向说:“技术员和于村长往东边去了,说去看看那边那片地。”
江春生沿着民工指的方向看去,在五十米开外的土台东侧远处,看到了于永斌和胡文相对而立,两人似乎一直在说着什么,于永斌还时不时的挥动着手臂。
江春生朝前面不远处的推土机走去,里面的刘平看见江春生迎面走来,停下了推土机,并把机械调到了怠速状态。
“刘平,怎么样?这活干起来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吧!”江春生提着包,站在推土机边关心道。
“没有问题!这种最基本的活要是都还不会干,那我这两个多月就白学了。”刘平一边说着一边跳下了车。
“哦!这就好,辛苦了。今天中午怎么没有看见你和胡文过去吃饭啊?你们怎么解决的?”江春生继续关心道。
“中午我们懒得跑那么远,原来是准备去襄松桥项目上吃饭的,结果于村长安排人帮我们送来了。”刘平笑道。
“哦!再过两天开始出石灰土就方便了,可以坐拖土的车过去。”江春生道。
“是的,——听说上午的开工仪式搞得很热闹。”刘平道。
“还行吧!你先忙,我去那边找一下胡文。”
江春生继续向东朝着于永斌和胡文走去。
“老弟来了!”于永斌笑着打招呼,“上午的仪式很成功啊,县领导都很满意。”
“这还得感谢于老哥你带来的舞狮和秧歌队,气氛热烈多了。”江春生真诚地说。
胡文推了推眼镜,接话道:“江春生,你来得正好。我和于村长正在说东边这片地的事。”
江春生看向东面那片尚未动工的土地:“怎么了?这片地有什么问题吗?”
于永斌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老弟啊,上次你和金队长来时,我说过的,东边这一片下面可能有些小古墓,准确说应该是古人的平民坟地,我们这里离春秋战国时期的楚纪南城比较近,这下面虽然没什么达官贵人的大墓,但平民的小坟茔还是有的。弄不好也能挖出坛坛罐罐,甚至还有青铜剑、矛啊、戈啊什么的。”
胡文补充道:“于村长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动了这边,哪怕挖出很小的古代墓葬,按照政策都必须上报。到时候博物馆和考古队一来,现场就必须停工了,工程肯定会受影响。”
江春生皱起眉头:“这确实是个问题。工程刚开工,最怕的就是这种意外耽搁。”他思考片刻,说道:“那我们就先不动东边这块,集中挖西面的土。等西面的土不够用了,我们再去挖那边的一个台子。尽可能得不碰东边这一块。”
于永斌点头称是:“这样稳妥。取西边那一块我们也要注意,我已经让我们村里一个有经验的村民注意着,一旦发现异常土质,他会立即告诉我的。”
“异常土质?”江春生十分好奇,“莫非不挖到下面的棺木都能看出古墓葬?”
“老弟!看来你对这东西还不了解,”于永斌笑道:“推土机如果推到了这种小墓的上面,一般把表面的几十公分土推走后,就会发现五色土,这种当时坑道内回填的五色土和坑外的原土会有非常明显的一条分界线,一目了然。”
“五色土?还有分界线?”江春生的脑子里想不出直观的画面。
“以后万一碰到了,我告诉你看一次就明白了。”于永斌笑道。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土场的作业情况。江春生转向胡文:“对了,金队长让我问问,土场进生石灰的计划与机料股的对接安排得怎么样了?”
胡文连忙回答:“我已经和机料股的老宋通过气了。他说明天下午安排了四车生石灰进场。后续会根据我们的需要持续供应。”
于永斌插话道:“生石灰是好解决,但现在有个问题——现场没有水源用来消解石灰。我们村里也没有拉水的车,拉大粪的车倒是有两个,但那东西一次装不了多少水。”
江春生笑了:“这个好办。让倪建国把他的洒水车开过来就行了。”
胡文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洒水车!这下问题全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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