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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章 被擒
    矿道狭窄幽深,越往里走,空气越是滞重沉闷。

    浓烈的硫磺气味混着尘埃扑面而来,刺得她喉咙发痒,眼睛阵阵发酸,几乎要淌下泪来。

    唐清羽不得不放慢脚步,举起手中的火折子,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勉强照亮前方凹凸不平的岩壁。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处岩壁吸引。

    上面刻着几行字迹,起初以为是矿工留下的标记,可凑近细看,她的心猛地一沉——

    “三斤”

    “配比一三七”

    “硝多则爆”

    “藏于东二”

    这哪里是普通的记号,分明是火药配方的记录!

    她强压下心头的震动,继续向前摸索。矿道逐渐开阔,尽头竟出现一间石室,约莫十步见方。

    当她举着火折子照进去时,呼吸骤然停滞。

    石室内整整齐齐堆着数十个麻袋,每个麻袋上都赫然印着“内务府采办”的字样,封口用红绳严密捆扎。

    她拔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割开其中一个麻袋,里面装的是研磨得极其细致的墨石粉,色泽乌黑如夜,触手微滑。

    旁边分别堆放着大块的硫磺,呈现暗淡的黄色结晶,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另有一堆灰白色的矿石,正是制作火药必不可少的硝石。

    石室最角落里,放置着一只木箱,上面挂着锁,但锁头已经锈迹斑斑。

    她用刀尖轻轻一撬,锁便应声而落。箱子里安静地躺着一本账册。

    她深吸一口气,翻开账册的第一页,上面的记录清晰得令人心惊:

    “正月初二,运墨石八十斤至城西。”

    “正月初五,加硝石四十斤,硫磺三十斤。”

    “正月初八,试药一小撮,火起三丈,声如雷鸣。”

    “正月十二,运火药十箱入宫,走秘道。”

    墨石中含有乌金砂,研磨后极其易燃,若与硫磺、硝石按特定比例混合,就能制成威力巨大的火药。

    唐清羽顿时明白了一切——

    王瑄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染发才采购墨石,他是在秘密制造火药,图谋不轨!

    而“运火药十箱入宫”这几个字更是让她脊背发凉。

    火药已经进入皇宫,就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何时引爆?目标是谁?

    她迅速翻到账册的最后一页,发现那里夹着一张草图,画的是昭德殿周边的布局,上面标注着“议事之所”“皇帝必经”“火源可藏”等字样。

    王瑄竟是要在昭德殿四周埋下火药,炸死皇帝,制造混乱,再借贪腐名单控制群臣,彻底掌控朝局!

    事态紧急,她迅速取出一小包墨石粉与硝石样本,藏入袖中,合上账册,准备立即离开。

    就在这时,洞口处火光忽闪,映得四周岩壁上的影子诡异地摇曳起来。

    “唐姑娘果然消息灵通。”王瑄阴恻恻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带着几分戏谑与冷意,“以你的聪慧,难道就没有怀疑过,这矿洞为何会无人把守吗?”

    唐清羽猛然转身——

    火光中,王瑄缓步走入。他身穿深蓝官服,手拄拐杖,脸上挂着一抹森冷笑意。他身后紧跟着数名蒙面黑衣人,个个手持刀剑,迅速分散开来,将出口封锁得滴水不漏。

    最后走进来的,是小碌子。

    他低垂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脸上毫无表情。

    然而,当火光掠过他的脸庞时,唐清羽清晰地看见,他双眼通红,眼角还残留着泪痕,嘴唇微微颤抖,似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开口。

    她终于明白,自己被王瑄摆了一道。

    “王瑄,这是你布下的局。你利用小碌子传递消息,引我前来。”

    “不错。”王瑄轻轻拍了拍手,语气中透着一丝得意,“我烧了验身册,却留下了账本的线索;我有意让小碌子将消息传递给你,料定你一定会追查到此。”

    他迈步走近,目光落在她身上,竟流露出几分欣赏:“说实话,你是我所见女子中最聪明的一个,查案如抽丝剥茧般缜密。只可惜,太聪明的人,往往活不长久。”

    唐清羽的手悄然滑向袖中的匕首。

    王瑄看穿了一切,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别动,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他一挥手,两名黑衣人立即上前,将她双臂反剪,按跪在地。

    “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你。”王公公缓缓蹲下身子,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这个矿洞里已经埋了一百多斤火药,我要用你引睿王入瓮。”

    唐清羽猛地抬起头,毫不犹豫地一口唾沫啐在王瑄脸上。

    王瑄却不恼,慢条斯理地拿出丝帕擦了擦脸,淡淡一笑:“美人的口水,都是香的。”

    他站起身,挥了挥手,“来人,把唐姑娘押入水牢。”

    唐清羽被粗暴地拖出矿洞,手脚被牢牢绑住,口中也被塞上了布团。

    就在她即将被抬上马车时,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小碌子仍站在洞口,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然而,就在那一刻,小碌子忽然抬起眼,与她对视了一瞬。

    那双眼睛里,有愧疚,有痛苦,更有无声的恳求,求她活下去。

    唐清羽被押至城外一处废弃的水牢。

    水牢半隐于地下,四壁渗水,潮湿阴冷,铁栏锈迹斑斑。

    她被扔进最里面的牢房,手腕和脚踝被铐上沉重的铁链,牢牢锁在墙上。

    冰冷的地下水从四周雕刻的鸱吻石像口中缓缓渗出,滴落在她的肩头,慢慢渗透进每一层衣衫。

    每一下滴水声在死寂的水牢中都显得格外清晰,像是死亡的倒计时。

    她却顾不得刺骨的寒冷,脑海中全是萧煜的身影。

    若是他收到那封信,循着线索查到西山矿洞……她不敢想象后果。

    王瑄既然布下这个局,就绝不会让萧煜活着离开。

    她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抓住,越捏越紧。

    不,她必须逃出去。

    唐清羽试着摇动铁链,链上的扣环虽然老旧,但锁头依然坚固。

    她蓦然想起发髻上那支玉簪——那是萧煜所赠,簪尾细长,或许能派上用场。

    她歪着头,费力地用被缚的双手摸索发髻,终于拔下那支簪子。

    冰冷的玉簪触到指尖,带来一丝微弱的希望。她艰难地扭转手腕,试图将簪尖探入锁孔。

    一次,两次……簪尖在锁孔边缘打滑,她的手腕被铁链磨得生疼,渗出血丝。

    汗水从额角滑落,与冰冷的渗水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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