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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回 设巧记吴礼吐实情 徇私情贾兰失公道
    诗曰:

    公道人情两是非,人情公道最难为。

    若依公道人情失,顺了人情公道亏。

    且说贾兰离开百花楼,回到府内,已是戊时。刚到府门前,看门的门童便慌慌张张上前禀道:知府游寿来找大人,我回说大人办差未回,如今,他在前厅等候大人。贾兰道:来多久了?门童回说,足有一个时辰了。贾兰便整理了下衣服,快步向大堂走去。

    来到大堂,见一人身穿青衣衲袄,头戴万字头巾,脚穿皂黄鞋,鬓角银丝若隐若现。正站立在大堂内,观看墙上字画。贾兰趋步上前拱手作揖道:未知游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游寿也是第一次见到贾兰,见贾兰年纪虽只有十几岁,但却给人一种老成持重之感。忙拱手回礼道:状元郎真是年少有为,俗语说,英雄出少年,此话不假啊。

    贾兰忙让游寿坐,吩咐下人上茶,说道:游大人赞誉过盛,恐不敢当。未知游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游寿叹了一口气,并未着急说话。贾兰见此情景,心内已猜的八九分。游寿缓缓说道:犬子游玺因牵连到此次科举作弊案中,如今被关入大牢。望贾大人能高抬贵手,救他一命。

    贾兰道:此案尚在调查中,未有定论。请大人放心,下官定当秉公处理,还令郎一个公道。

    听到贾兰说要秉公处理,游寿心内咯噔一下。回想起当初邀请好友张明来家一起吃饭,这张明乃六个副考官之一。那一日,张明喝多了,便口无遮拦的说出了科考试题。为了给儿子挣一份功名,游寿把这试题透露给了儿子,并让家中的师爷事先拟好文章。没想到如今东窗事发,悔之不及。

    游寿略微定了定神,从袖口内取出一封信,这信正是当日贾政写给卜明的那封,递于贾兰。

    贾兰展开信从头到尾看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游寿忙说道:此信是贵祖父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并无第三人知道。

    贾兰把信收起来,忙谢游寿还信之恩。用过茶,游寿逗留了片刻,因两人并无交情,无甚其他言语,游寿便告辞离去。

    送别游寿,贾兰回到书房内,将信在火盆内烧掉。心内自忖道:在这个关口送信来,分明是要我对他儿子游玺网开一面。我若依他,便失了法度,若不依他,便丢了人情,真两难也。

    一日晚景题过。第二日一早,贾兰便来到刑部大牢,吩咐狱卒给吴礼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有令即行,有禁即止,长官吩咐,狱卒便去部里支领了银子,置办酒席。到了晌午,便做好了满满当当一桌菜,都端往吴礼的监舍。贾兰吩咐狱卒说,就说昨日得知你祖父乃当朝国师,这是为昨天打你屁股赔罪的。

    吴礼平常在监舍也是有酒有肉的,今日酒菜丰盛本未在意。听到狱卒说是主审官贾大人赔罪的酒席,高兴的心花怒放。对门监舍的梅才见这么一大桌酒菜,便也嚷嚷着要一起吃。原来吴礼和梅才都是官宦子弟,两人之前就已是多年好友。两人喝酒划拳,插科打诨,无所不至。酒过三巡,监舍外缓缓走来一人,打扮的粉妆玉琢,花枝招展,正是莺莺。

    吴礼正恨两个大佬爷们儿饮酒太过无聊,此时见到思琪,如仙女下凡一般。莺莺一屁股坐在吴礼怀中,便频频递酒。三个人你一杯,我一盏饮够多时。

    莺莺便问道: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吴礼此时已喝的醉醺醺,说道:你问怎的?直说便是了。

    莺莺说道:你们都是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的?

    吴礼说道:什么事?说出来吓死你。

    莺莺故作惊讶问道:杀人啦?还是放火啦?

    吴礼哈哈大笑,说道:都不是。便将自己如何从副考官那里得来考题,如何找人先写好文章之事,一五一十都讲了出来。原来,六个副考官中有一个叫何光远的,是太师吴国忠的故吏门生,在知道考题之后,便把考题给了吴礼。那一日周同在酒店听到的谈话,正是何光远和吴礼的谈话内容。

    莺莺咂舌道:我的乖乖,还是哥你厉害,连科举考题都能弄到。转头对梅才说道:那哥哥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梅才哈哈大笑道:那天我也在!

    吴礼喝了一口酒,接口说道:老子很快就能从这里出去了,这席酒都是主审官给我们安排赔罪的。

    话音刚落,从隔壁监舍转出来人人,正是贾兰。原来贾兰故意安排下这个饭局,让莺莺施展美人计,诱使吴礼说出真话。他藏在旁边的监舍潜听。

    贾兰走到吴礼面前,说道:你们做下的好事我们已听的清清楚楚,你们还有何话要说?

    吴礼怒道:你做局陷害我!我刚才所言皆是酒后戏言?岂可当真。

    贾兰道:是酒后戏言还是肺腑之言,报于皇上知道,让圣上圣裁。

    莺莺见贾兰说到这案子竟然要皇上过问,知道兹事体大,见机便偷偷的离开了监舍,后来也不敢找贾兰要报酬,此系后话。

    贾兰回到刑部大堂,写下供词,让狱卒把吴礼、梅才带出来,要他们画押伏罪。吴礼、梅才知道画了押便等于死罪,哪里肯干?贾兰心想:虽然他们不画押,但是如今有个人证,就算到时候他们不认罪,也可以把人证莺莺叫到皇上面前对质。于是便仍将吴礼、梅才放回监舍。

    当晚回到府内,贾兰起草奏折一封,书曰:

    臣贾兰今有一本启奏:臣领圣命,查科举作弊一案,至今已半月有余。经查明如下事实:一、考生章平身份实为京剧武生,副考官程桂为考生章平改换身份,以便参加此次科考,两人对此供认不讳,已录得口供;二、副考官何光远与考生吴礼、梅才串通一气,将试题泄露给两人,未录得口供,已有相关人证;三、未查到游玺作弊的事实。陛下天威,伏望圣裁。

    写完奏折,贾兰如释重负,心满意足。放下纸笔,走出书房,缓缓踱步至庭院内,见满天清辉,风动树影。不觉想到杜牧之的《秋夕》甚合此景: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这里贾兰独赏夜景不题。且说章平的姐姐名叫章龄,本是梨园内唱京剧的花旦,与副考官庭桂好上之后,便撺掇庭桂帮其改换身份,参加科举。不想如今事发,章平与庭桂双双入狱。章龄夜夜以泪洗脸,到处找人托关系,上下打点,这一晚终于等来了入狱探视的机会。

    章龄打包了些衣物,用食盒装了点心,循着夜色便来到刑部大牢。因为已经打点好关系,狱卒也不阻拦,先把章平带到了章平所在的监舍。

    两姐弟见面,相顾无言,抱头痛哭。哭了一阵,章龄起身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一盒春卷,对章平说道: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油炸春卷,你多吃点,以后想吃怕是不能够了。章平拿起春卷,边吃边呜咽着说道:真好吃。章龄又从包中拿出几件衣服,对章龄说道:天气开始转凉了,这里面不见天日,你多穿点。说完,起身要走,走到监舍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披头散发的章平,说道:你好好保重,我会救你出去的。

    离开章平的监舍,转过几个弯,便来到了程桂的监舍。监舍内一片漆黑,程桂已经睡下。狱卒打开牢门,点上豆油灯,隐约便见一个人躺在墙角的草席床上。狱卒推了几下程桂,程桂醒了。

    章龄跑过去,一把抱住程桂,又哭了起来。程桂也反手把章平紧紧抱住,想在肚子里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竟吐不出一个字。两人相拥良久,程桂分开章龄,说道:我这罪行不小,轻则流放,重则死罪。你也不用等我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章龄哭着说道:你我已私定终身,你虽未明媒正娶,但我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程桂用手帮章龄擦干眼泪,豆油灯的微弱光亮照在章龄的脸上,精致的脸庞添上一点泪痕,恰似:春雨打桃红,夏露拂莲萼,秋雾薄衣透,冬珠挂屋檐。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章龄从衣服内拿出一封信,递给程桂,说道:今天有个人找到我,看着衣着不凡,说是只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你看了信后,就能把你和我弟救出去。

    程桂撕开封口,展开书信,脸色逐渐凝重,只是监舍昏暗,章龄并未察觉。读完信,程桂将信烧毁。章龄问信写了什么内容,程桂含糊说道,是一个官场朋友的来信,叫我不要担心,正在给皇帝上书,请求从轻发落。章龄闻言,沉重的心也轻快起来。说道:这下好了,有官场的朋友替你求情,皇上念你是初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了。说完,从包裹内拿出衣服和食盒内的食物,交给程桂。这时,狱卒来催促说探视时间到了,得出去了。章龄含泪,迟迟不肯与程桂分开。狱卒催促再三,章平无奈只能离开。走到狱门口,程桂喊住章龄说道:我的老母亲年纪大了,你出去后帮我照顾好她。章龄回道:你母亲便是我母亲,会照顾好她的,你放心。

    这里章龄刚走,程桂便唤狱卒拿来纸笔,写下一封信,揣在袖口内。拿起刚才章龄给的信封,从里面找出一个药丸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粒白色药丸。就着桌上的水,一仰脖,一咕噜吞下肚内。没一炷香工夫,便一命呜呼了。

    梆敲三响,玄兔沉中。思琪从刑部大牢回到百花楼,晚饭也没吃,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内闭门不出,客人一概不见。老鸨一连在门前问了几次,莺莺只说是身体不舒服。和衣倒在床上,迷迷糊糊要睡着,忽听得抛砖掠瓦一阵响动。一道黑影闪过,便觉得喉头一热,一股热流喷薄而出,想要喊叫,口鼻皆被拿着湿布的大手捂住了。下体一阵凉意袭来,尿撒一地。须臾,便没了声响动静。

    杀人者谁?为何杀人?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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