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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你有什么价值?
    轰隆!

    丁士桢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入苏凌的脑海!瞬间将他所有的现代思维和之前的推论炸得粉碎!

    圣人后裔!至圣先师!

    这八个字所蕴含的分量,在这个尊崇儒家、以孝治天下、以礼规范一切的封建时代,苏凌之前虽然知道,却并未真正深刻体会到其恐怖影响力的!

    那不是简单的权势和财富,那是一种超越了皇权、根植于文化血脉和天下士人之心的至高无上的正统性与道德权威!

    孔鹤臣不需要兵权,因为天下读书人便是他的拥趸!

    他不需要巨大的财富,因为“孔”这个姓氏本身便是无价之宝!

    他甚至不需要极高的官位,因为他的地位,某种程度上,是超然于官僚体系之外的!

    萧元彻可以杀任何人,但若要动至圣嫡系血脉,且是一位有着“清流领袖”光环的文衍圣公那所要承受的,将是天下士林的口诛笔伐,是千夫所指,是可能动摇统治根基的滔天巨浪!

    这一刻,苏凌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了!明白了孔鹤臣为何能如此有恃无恐!明白了丁士桢为何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明白了这一切看似不合逻辑背后的最深层、最残酷、也最真实的时代逻辑!

    苏凌怔在原地,久久无言,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伴随着一种对这个世界规则的全新认知,瞬间席卷了全身。

    孔鹤臣原来他的依仗,来自于此!

    丁士桢仿佛还沉浸在那巨大的、源自血脉和传统的敬畏与恐惧之中,眼神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烛火,喃喃自语,声音飘忽如同梦呓。

    “孔鹤臣他他乃是至圣先师孔宣公的第二十一代嫡系玄孙圣人苗裔,血统纯正这是刻在骨子里、流在血液里的尊荣天下读书人,谁不敬仰?谁不”

    苏凌虽然对这个时空的具体历史传承不甚了了,但“至圣先师”这四个字的分量,以及“孔”这个姓氏所代表的含义,结合丁士桢那近乎虔诚的恐惧,他已然能大致猜出这位“孔宣公”在此方世界的地位,定然与自己原本时空中那位“天纵之圣”、“万世师表”相仿。

    然而,明白归明白,理解归理解,来自现代灵魂深处的某种平等与法治观念,却让苏凌对这种基于血脉和先祖荣光的超然特权,产生了一种本能的反感和抵触。

    他听着丁士桢那近乎梦呓般的低语,看着他脸上那深入骨髓的敬畏,心中的冷意渐渐转化为一种清晰的、毫不掩饰的锐利。

    苏凌忽然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打断了丁士桢的呢喃。

    “呵至圣先师的后裔圣人苗裔好尊贵的身份,好显赫的祖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静和一种超越这个时代的批判意味。

    “可是,丁尚书!即便他的祖上是照耀万古的圣人,那又如何?祖宗是祖宗,他是他!”

    苏凌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无论他是谁的后代,身居何位,拥有何等显赫的出身!只要他作奸犯科,触犯律法;只要他罔顾百姓生死,贪墨横行;只要他欺世盗名,结党营私,祸乱朝纲”

    苏凌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么,他就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付出相应的代价!此乃天道昭昭,人心所向!就算他是圣人子孙,也绝不能例外!律法面前,当人人平等!否则,要这律法何用?要这朝廷何用?!”

    这番话,苏凌说得斩钉截铁,正气凛然,仿佛一道刺破沉沉夜色的闪电,带着一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决绝信念!

    丁士桢被苏凌这突如其来、铿锵有力的反驳震得一愣,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疯言妄语。

    他缓缓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了惊愕、怜悯甚至觉得苏凌天真可笑的眼光看着苏凌,脸上的无奈之色更浓。

    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苏大人您您还是太年轻了您的想法唉太过单纯,太过理想了”

    他苦笑一声,笑容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一种认命般的绝望。“您说的‘律法’,说的‘天道人心’或许在道理上是没错的。但是苏大人,您要知道,在这天下千千万万读书人、做学问人的眼中、心中至圣先师,就是他们的‘律’!万世师表,就是他们的‘法’!”

    “您就算查出了真凭实据,就算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天下人面前只要事关孔圣嫡裔,他们首先愿意相信的,也绝不是那些所谓的‘证据’,而是他们心中那份不容玷污、不容置疑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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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会本能地认为,那是对圣人的污蔑,是构陷!到时候,千夫所指,万众唾骂的绝不会是孔鹤臣,而是您这位‘毁谤圣人、玷污斯文’的黜置使啊!”

    丁士桢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头,赤裸裸地揭示了横亘在理想与现实之间,那一道基于千百年文化传统和信仰所构筑的、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

    苏凌听到丁士桢那充满“天真”和“敬畏”的言论,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混合着坚定的信念自心底升腾而起。

    他的眼神非但没有变得迷茫或退缩,反而愈发锐利和清明。苏凌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坚定。

    “丁尚书,您说的或许是这世间许多人奉行的道理,是所谓的‘现实’。”苏凌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有着千钧重量,“但是,在苏某看来,只要铁证如山!只要事实清楚!只要他孔鹤臣真的触犯了国法,真的戕害了百姓,真的祸乱了朝纲!”

    苏凌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寒芒,刺向丁士桢。

    “那么,他这座山,就算有万道金光护体,有免死金牌傍身,有祖上无上荣光笼罩搬不倒,也得搬!撬不动,也得撬!”

    他的语气陡然带上了一种属于年轻人的、一往无前的锐气和决绝。

    “我苏凌虽只是后学末进,人微言轻,但也想试一试!试一试这世间,到底是那虚无缥缈的祖宗荫庇和所谓的清流声势大,还是那煌煌律法、昭昭天理,以及无数屈死冤魂的期盼更重!”

    丁士桢被苏凌这番话中蕴含的决绝信念震得张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似乎还想再劝说什么。

    “苏大人!您”

    “先不说这个!”苏凌却猛地一摆手,果断打断了他的话。他的目光变得异常灼热,紧紧锁定在丁士桢脸上,仿佛要将他所有的伪装都烧穿。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总得有人先做了再说!现在,晚辈只问丁尚书一件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极其严肃。

    “既然丁大人夤夜将苏某约至府上,倾吐了这么多惊天的秘密和内情,更口口声声恳求苏某救你一命”

    苏凌死死盯着丁士桢的眼睛,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那么,现在!请丁尚书明白告诉苏某!您究竟想要苏某如何帮你?您需要苏某具体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如同最终的通牒,摆在了丁士桢的面前。

    丁士桢闻言,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这个问题刺中了最敏感的神经。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他的眼神躲闪,不敢与苏凌对视,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显露出内心极度的挣扎和矛盾。

    半晌,丁士桢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极其艰难地、缓慢地抬起头,声音低得几乎如同蚊蚋,带着十分明显的、近乎卑微的恳求。

    “苏苏大人丁某丁某别无他求只求大人您能否能否就此收手?”

    他仿佛害怕苏凌立刻拒绝,急急地补充道:“在所有事情还没有被彻底捅破,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之前就此罢手,不再深究离开京都这个是非之地,回到丞相身边,只汇报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或者,干脆称病”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虚幻的期盼。

    “只有这样孔鹤臣的目的或许就能达到,他也就不会再逼迫丁某您也可以安然无恙朝廷朝廷也能维持表面的安稳这京畿道或许就能风止浪歇大晋能安稳,朝局也能安稳这这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结局啊!”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哀求。

    “丁某丁某恳求大人和光同尘就此罢手吧!”

    “和光同尘?就此罢手?”

    苏凌听完丁士桢这最终的目的,心中先是一愣,随即一股巨大的、被愚弄的愠怒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丁士桢所有的示弱,所有的“坦诚”,所有的痛哭流涕和下跪求救最终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这个!

    是为了劝自己收手!是为了让他苏凌放弃追查,与他们同流合污,或者至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这虚伪的平静!

    之前所有的表演,所有的“肺腑之言”,此刻都显得无比可笑和虚伪!

    苏凌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凌厉的锐利。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坐在那里、满脸哀求之色的丁士桢,声音冷得如同数九寒冰,一字一句,断然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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