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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9章 说婚事
    第649章 说婚事

    萧氏看向儿子,知子莫若母,她知道儿子并不是天真才有此一问。

    “你不信我?”

    “母亲,我信您, 所以我和您一起在这里。”顾晏泽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摆,“可您呢?在您心里儿子可有一丁点地位?”

    “你是我儿子,是我的命,泽儿,你说这话是在诛娘的心!”萧氏指着花芷,“就因为她的挑拨你就真信了?”

    “只要外祖出现就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不是吗?如果外祖真无辜又有何惧?”

    萧氏被堵得无言以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

    顾晏泽抬起头来, 笑着轻声问, “便是知道在儿子面前的是一条死路, 您可有过犹豫?”

    “泽儿,为娘从来没想过要牺牲你!”

    “你不牺牲我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若其他人要我的命您真的保得下?”

    “那是自然,他们谁敢!”话一出口萧氏就知道自己错了,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儿子,“你竟帮着旁人来套我的话?”

    顾晏泽笑得比哭还难看,“所以您真的是朝丽族人。”

    萧氏不回话,转过身来看向花芷,“太傅大人好手段。”

    花芷笑语盎盎的点点头,“过奖,这世上没有许你们阴谋诡计耍尽我们却必须光明正大的道理,比起萧夫人这些年所为,我这算不得什么。”

    “便是现在知道又能如何?已经迟了。”萧氏冷笑着上前几步,“父亲已经做好所有部署,你们却连人都找不到, 大庆亡定了!”

    “你当我不知他们在哪里?”花芷下巴微抬,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就在这宫中。”

    萧氏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愕,虽然不过转瞬即逝, 一直紧盯着她的花芷却看了个分明,她不过是想诈她一诈,竟然真在皇宫中!

    得到了想要的,花芷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再多说什么就往外走去。

    就在此时,萧氏暴起扑向背对着她的花芷,眼看着就要得手,萧氏脸上泛起兴奋的笑意,父亲派出多少人都没能成事,没想到最后要折在她手里!

    可她不知道,花芷从来都不是大意的人,尤其当面对的还是让晏惜和芍药都吃了大亏的人她更是时刻提着心,她记得晏惜说过,萧氏家里开武馆的,她会武。

    当身后有异,她就朝暗处打了个手势,摸了匕首在手里,等到萧氏招式用老她才错身一让, 同时匕首朝她狠狠扎了过去, 萧氏欲避已是不及, 硬挨了这一下后就地一滚,可她并没能避开,花芷惯用此招数,同是女人,她猜到了萧氏也会如此,趁势追了上去,一匕首又扎在了她大腿之上,萧氏痛叫出声,拖着伤腿不甚利索的往后退。

    花芷紧跟而上,再次用匕首划开她另一条腿才收手,虽然无比想杀了此人,可她也不能真在宫中杀了凌王的女人,让她先吃点苦头却是行的,所以她不让暗卫出面,暗卫能轻易制住她,限于身份却不好伤她,那实在太便宜她了。

    门被猛的推开,太子快步进来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太傅一番,确定没有受伤后才沉声吩咐,“拿下。”

    顾晏泽撑着扶手站起来朝着太子跪了下去,却聪明的什么话都不说,他的立场在刚才就已经表明了,此时再说什么都显多余。

    花芷忍着肩膀上拉扯的疼痛看向地上的人,生就七巧玲珑心,可惜长歪了,不然殿下倒是能再添一臂膀。

    太子上前将比他矮了一个头还有多的人亲手扶起来,“此事与你无关,堂弟便先在宫中静养吧,来福。”

    “老奴在。”

    “安排一处宫殿给堂弟,派些利索的人侍候。”

    “是。”

    这等于是将人放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且他做得敞亮,便是都知道他在防范也说不出什么来。

    顾晏泽也识趣,由来福扶着离开。

    太子虚扶着太傅的手臂往外走,“既在宫中就好办了,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一行人鱼贯离开,仿佛没看到外边仿佛瞬间老了十岁的凌王,花芷倒是看了一眼,心里只觉痛快,是你忘了百首之约不顾夫妻之情在先,伤晏惜芍药在后,这么一点打击算什么,真正会让他寝食难安的是之后几十年啃食他心的后悔。

    “殿下,去偏殿吧。”

    太子会意,一行人去了沙盘那。

    将之前做好的地形推平,花芷拿起长杆先在周边画起京城地貌来,此时她不免庆幸自己伤的是左手。

    片刻后她将长杆递给了太子,“皇宫还请殿下来。”

    太子也不推辞,皇宫只有他能画,他人画了就是一个窥伺国君的罪名。

    花芷看着那一座座宫殿,想着智者此时可能会在哪一处。

    太师皱眉,“能否从入宫未出这一点上来着手?智者对朝丽族来说何等重要,总不会一个人进宫来。”

    “可以一查,可我认为未必有用,对方既要走这一步定是早有安排,不会让我们抓到把柄。”

    太师本就是皇室中人,又担着辅助大臣之职,平时面见太后的机会多,对宫中事情自也了解颇多,此时便道:“自先皇驾崩,后宫诸位娘娘便被太后娘娘拘于靠后的宫殿中,并勒令不得随处走动,更不得往前边凑,也就是说,宫中此时应是有许多空置的宫殿。”

    太子微微点头,长杆在数处宫殿上点过,“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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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在。”

    “传令符刚领禁卫军严查各处空置宫殿。”

    “是。”

    待人一走,太子又道:“暗一。”

    暗一无声无息的出现跪伏于地。

    “符刚在明处吸引敌人注意,你派一队人去暗查。”

    暗一应喏离开。

    花芷颇为赞赏的点头,真好,太子不会如她担心的那般成为牵线木偶,他有自己的想法,现在也越发有了主见,如今就已是哪此,以后只会更甚,没有谁能牵着他的鼻子走,很好。

    “殿下,玉香嬷嬷求见。”

    太子看了眼漏壶,这个时间点……

    “进来。”

    玉香神情难得惶然,迈过门槛时还被绊了个踉跄,连礼节也忘了,破着嗓子喊,“殿下,娘娘晕过去了!”

    太子脸色一变立即往外走去,“于神医正在宫中,快让人去请。”

    此是去往后宫,其他人却不好跟随,便是花芷无召也是不得入深宫的。

    太子焦急当中记起此一点,回头吩咐道:“你们在此等消息,太傅,太师,若有事本宫来不及赶回请二位决断。”

    两人齐齐应喏。

    送走太子,一众人又围到了沙盘旁边,试图从这算得上清晰的地貌中找出可疑之处。

    花芷突的抬头问兵部尚书陈元庆,“如今各地皆需兵源补充,兵部可有再次勾选兵丁?”

    陈元庆点头,“短时间内已是第三次了。”

    第三次了啊,花芷有些走神,古代的战争就是用人命去填,如今已不知让多少人家失去丈夫儿子父亲,可她无力制止,首先得保证兵源充足,不让敌人入关才能保证大家都好好的活着,只是身为被重重保护着的人上人,她也无法那么心安理得。

    太师拿过长杆在沙盘上比划,“太子居住静心殿,对方有没有可能是藏在离静心殿最近的地方?毕竟就如太傅所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等等。”花芷顾不上上下尊卑的挥手打断,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反过来岂不就是……”

    花芷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飞快朝外跑去,边大喊,“殿下有危险!通知七宿司,立刻带黑火药前往福寿宫!”

    反过来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最危险的地方?!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脸色大变,太师在门外随手抓了个内恃将花芷的话吩咐下去,另外还加了一句,“再让人去通知符刚带人前去!”

    内恃被素来老成持重的太师大人此番作派吓得连连应喏,连滚带爬的跑开了去。

    而此时太子已经到了福寿宫,他对玉香没有丝毫怀疑,谁会去怀疑一个跟主子跟了一辈子的下人,可他毕竟是生养于深宫中的皇子,又被花芷耳提面命多时,警惕心却是在的,一踏进院子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太傅说过关键时刻可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立刻想也不想就往后退去。

    而此时,暗一现身了,“殿下,属下无能,我们被包围了。”

    “他们若容易找到也藏不到现在了。”太子看着跟出来的玉香心中难掩愤怒,可他并没有发泄这种愤怒,只是镇定的问,“祖母可还好?”

    玉香笑了,不再如平常般温和,眼神也不再如长辈看待小辈一般和蔼,只是大概下人做久了,姿态仍是下人的恭顺,“太子殿下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奴婢还记得呢,当年珍妃娘娘过世,可是太后娘娘将您接到了福寿宫,如今您不进去看看她吗?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面了呢!”

    太子并不受激,太傅会发现不对的,他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本宫怀疑过许多人,却没想到内应会是你玉香嬷嬷,牺牲自己一辈子的时间来成此大事,嬷嬷真是干大事的人,不过本宫也好奇,主仆携手一起风风雨雨走过几十年,嬷嬷就半点不舍都没有吗?”

    玉香低头笑着抿了抿鬓角头发,那模样仍能看出些年轻时必也是个清秀佳人,“殿下也说了一辈子主仆,信任也好,看重也罢,都是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换来的,我为何要不舍?我只觉得解脱。”

    玉香神情有些激动起来,“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要回到我的故乡去,哪怕那里除了水还是水,没有皇宫的华贵,没有京城的繁华似锦,可那里仍让我魂牵梦绕,还有……”

    似是想到什么,玉香猛的住了嘴,神情也绷紧了,“动手!”

    原本无人的地方接连不断的有人走出,不多时就乌泱泱的一片围了过来,太子粗略一数,最少也有五十人,这还只是露了面的,谁也不知暗处还藏了多少人,这皇宫中竟藏了如此多的敌人,而他一无所知!

    只是想想太子就背上发凉,他想,以后绝不会如此,将来在他掌控下的皇宫绝不会再出现此等情况!

    当然,前提是还有将来。

    暗一打了几个手势,一部分暗卫现身将太子拱卫在中间,他低声吩咐,“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太子手里也拿了把匕首,他见太傅常备一把匕首防身后就给自己也备了一把,没想到今儿却派上了用场,不说要伤敌,关键时刻补个刀总能的。

    正拼命赶来的花芷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她怎能如此一叶障目,这深宫之中哪一处能比太后所居的福寿宫更安全,就是将皇宫翻个底朝天也绝对翻不到福寿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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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应该想到的!她应该早点想到的啊!

    对了,她一张望,跑到一个宫女面前厉声吩咐,“立刻去将顾晏泽带去福寿宫,快!”

    “是是是。”

    “等等,把外衫脱下来。”宫女不敢反抗,连忙去解衣衫,花芷脱下碍事的披风递给她,接过来边穿边继续往里跑,当跑过一条长廊时已经隐隐能听到动静传来,心下一紧,之后又是一松,那小子还活着!

    只有活着暗卫才会这般激烈的为太子挣命!

    往前跑了一步,她突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风灯摇曳,影影绰绰中一个人都不见,是了,从这里开始已经无人了,宫女内恃一个不见,大概……都被清理了。

    花芷抿了抿唇再次跑起来,刀剑交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循着声音跑去,真到了她反倒没那么急了,暗卫都不是吃素的,以她三脚猫的功夫加入进去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她得将智者找出来,只要解决了他,只要解决了他,大庆如今的危机就解决了大半!

    小心的躲在暗处,花芷看着场中激烈战斗的双方,看起来暗卫并没有全部现身,应该是一半明一半暗,暗处的在抽冷子,朝丽族人要防备他们,所以明明人数多出来许多却也没能立刻拿下太子。

    而太子,花芷对他的表现不无骄傲,不过十二岁的半大少年,在如此情况下也没有露出怯意,而是极力配合暗卫行动,手拿匕首眼神坚定,她喜欢这个眼神。

    定了定神,花芷思考着眼前的对敌之策。

    对方必然是想速战速决,不会让这种情况僵持下去,正想着就见有人从福寿宫里边出来,一个又一个,怕是出来了有二十人左右。

    暗一心下一沉,能扛住之前的人就已是极限,不要说再增加数十人,就是再增加五个也能压垮他们。

    “暗二,你护着殿下往来路撤,我断后,行动。”

    说着暗一连打数个手势率先冲了出去,暗二则毫不犹豫的护着殿下沿来路后撤。

    隐在暗处的暗卫也都变换了位置,他们没有去接应头领暗一,无论遇到何种情况保护主子放在首位,这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有了暗卫的疯狂攻击,朝丽族人一时也没能脱出身来,花芷趁着这个机会猫着身体走出来,暗卫听得动静差点动手,看到是她才险险收回了手去。

    太子紧绷的身体在看到太傅时才松懈了些许,他就知道太傅一定会来!

    “殿下跟我走,你们挡住。”

    暗卫看向太子,太子毫不犹豫的点头,就算半个大庆成了朝丽人,他也相信太傅是站在他这边的。

    没有时间耽误,花芷拉着太子的手臂往一边跑去,那里是一处空置的宫殿,打不过,她想得再多都是这一个结论,只能先躲起来等援军,符刚就在后宫,应该很快就到了。

    两人运气不大好,门一推开血腥气便扑鼻而来,花芷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转过身去蒙住了太子的眼睛,可很快她又松开了手,低头请罪,“臣逾越。”

    大殿内,宫女内恃,鲜血淋淋的就那么堆在那里,鲜血在他们身下汇聚成一条红色的血溪,太子紧紧抓着太傅的手臂看着眼前的修罗场瞳孔紧缩,这是,这是……

    花芷把人推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咬牙狠着心拉着太子往里走,边提醒道:“不要让鞋子沾上血迹,会被人发现。”

    太子做了个深呼吸,低头跟着太傅的脚印来到人堆的侧边空隙,花芷蹲在地上仔细检查过,确定地上并没有留下脚印才松了口气,她将太子往里推,自己挡在外侧,这里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太子坐在地上木然的看着眼前的尸山血海,“他们活着要侍候我,死了还要用身体来保护我。”

    “那太子就记着他们,记住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一个国家靠文臣治国,却也需得武将震慑,重武轻文非百姓之福,可过于重文轻武却也会导致无将无用被人欺辱,一如我们眼下的窘况,对方将大庆的弱点看得清清楚楚,但凡我大庆多几个能打仗的将军他小小一个朝丽如何敢行此险着。”

    花芷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边因地制宜的给太子授课,“太子也需得记着,像满朝依赖七宿司首领这等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一个国家只强大了一个人没用,他不会分·身术,一旦发生变故他一个人当不了救世主。”

    “是,我记着。”永远都记着,太子看着眼前的太傅用瘦削的身躯将他挡在身后,再想到之前进门时她捂住自己眼睛时的举动心里那点波动就被暖意给融化了,他不需要太多东西,只要眼下拥有的到死的那天都还拥有就够了!

    外边传来动静,花芷右手拿匕首横在胸前随时准备出手,左手下意识的张开将人护在身后,并往里退了些。

    门被人推开,有人进来直接往那边屋子里去了,然后她听到有人道:“地上没脚印,不在这。”

    屋里的人飞快离开,脚步声渐远,门没关上,两人皆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声音,符刚那声‘拿下’响起时花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等到了!

    便是禁卫军抵挡不住,可人手多了总也能挡上一挡,只要等到七宿司的人到战局就稳了。

    “我没想到玉香嬷嬷是朝丽族人,她跟了祖母一辈子……我怎会防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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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能想到,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成就一件事,这一点上我佩服她。”花芷想到什么,转过身去看向太子:“智者的年岁不轻,定不会轻易现身,他如今最可能呆的地方就是在太后身边,一会请殿下派人潜进去看看情况,但凡有可能我们都需将太后带出来,不能让对方手里拿着这么大个筹码。”

    太子自是无有不应,只是,“祖母她……”

    “太后不会有事。”花芷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太后是他们的护身符,目的没达成之前他们绝不会将她如何。”

    对,正是如此,太子心里那颗石头重重放了下去,这时外边砰的一声响,吓得他本能的捂了下耳朵。

    花芷却是一喜,七宿司赶到了,且是带着黑火药前来,有了这个东西助阵,任他朝丽族身体素质多好都没用!

    紧接着又是砰砰几声响,花芷嘱咐道:“殿下别动,臣去看看情况。”

    “太傅。”

    花芷回头。

    太子走上前越过她,“我和太傅一起去。”

    花芷愣了一愣,然后在尸山血海的旁边低头笑了,她不怕帝王无情,甚至早已为自己和晏惜盘算好退路,可若君王有情有义当然是最好不过,谁又愿意自己看大的孩子变得六亲不认呢?

    两人扒在门边看着外边血肉横飞的战况,眼看着那强横的朝丽族人被炸飞,太子心里生出些快意来,犯我边疆,杀我国人,辱我亲长,这就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

    “此就是黑火药,殿下觉着如何?”

    “厉害!”

    又是一声砰落入耳中,花芷眼神复杂,“任何武器都是大凶之物,黑火药也不例外,端看用的人是善是恶,我们现在用他来保护我们的国家,可若这东西落到了别国手中就会成为他国入侵的利器,所以,做为此物的提供者,臣恳请殿下束缚好此等凶物,轻易不要流出。”

    太子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外边的情况心有同感的点头,“它的威力我看到了,等事了了我会重新划出一营掌此利器,如此,七宿司众也有了去处,太傅觉得如何?”

    “大善。”

    可黑火药也不是源源不尽的,仓促间能做出来的数量有限,自不能在这里一把扔尽。

    将敌人压制住后七宿司众就冲了上去,符刚令一半的人留下帮忙,一半的人去各处宫殿查探可还藏有敌人。

    直至此时花芷才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一身也懒得理会了,“敢问殿下,暗卫可在?”

    太子点点头,“在。”

    “请殿下从他们中派人进福寿宫,以打探消息为主,不要打草惊蛇。”

    太子背过双手,“听到了?去两个人。”

    暗卫的身影一闪而逝。

    “还有京城防务,虎符殿下可有带在身上?”

    太子点头,“有随身携带。”

    “他们在皇宫闹出如此大动静,京城不会毫无部署,请殿下将虎符交给信得过的人立刻调中营周将军护卫京师,另调北营接应,无论如何,京城得看住了,不然就算我们守住了皇宫也没用。”

    太子将虎符取出递到花芷手里,“我最信的是太傅,太傅信谁我就信谁。”

    “是,臣必不让殿下失望。”这份信任太过沉重,花芷却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她希望以后太子还能对人交付这样的信任,这是只有心中仍有光明的人才能做到的。

    眼见着禁卫军已往这边来,花芷将太子往里推了推,“连玉香嬷嬷都能是朝丽族人,眼下臣也不敢禁卫军里就没有他们的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可比他们要金贵,所以还请殿下藏好了。”

    太子被太傅这平常话逗笑,主动往后退了些好让太傅放心。

    赶在禁卫军来推门之前花芷率先走了出去,符刚在不远处一眼看到她立刻跑了过来抱拳一礼,“太傅大人,太子殿下可在?”

    “眼下危机仍在,殿下暂时就无需露面了,符统领觉得呢?”

    眼前的太傅大人比他矮一头,明明是文臣气势却不比他弱半分,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在全心全意的替太子着想,不愿他以身犯险,于是符刚很是爽快的点头,“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凌王家的小公子可到了?”

    “是,末将先让人看住了,太傅大人可是要用他?”

    花芷眼神落在对战的一群人身上,声音低了些,“他是唯一能认出智者的人,把人保护好了。”

    符刚心下顿时敞亮起来,可不就是,那可是他的外祖父,其他人不认得智者他该是认得的,“不愧是太傅大人,想得就是周全。”

    花芷收下这声称赞,说话的时间她也找到了要找的人,“请符统领将屈七请来。”

    符刚回头看了一眼,挥手示意下边的人去请,待到屈七过来他识趣的走开了去。

    “大人有何吩咐。”

    “调中营和北营护卫京师,随时准备接应宫中,要快,之后再去趟世子府,调用世子府所有人手协防,若遇到可疑之人不论是何身份都先拿下再说,一应后果我担着。”

    花芷抬起手,手心向下,屈七伸手放到花芷手掌下,衣袖轻轻一遮,再露出手来时两人都已空空如也,不露丝毫痕迹将虎符交替过去。

    “属下立刻前去。”

    花芷到底没有提花家,不是不担心,只是眼下的情况她只能顾大家,顾不上小家,她也不相信朝丽族还有多余的人手去对付花家那些起不了多少作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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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黑影一闪,花芷下意识的拿了匕首在手。

    “大人。”黑影露出身形,是一身紧身黑衣的暗卫。

    花芷心下一松,“如何?”

    “属下没能进去,福寿宫中至少还有二十人。”

    花芷示意他进去向太子禀报,拾阶而下看着那边呈白热化的战况。

    “太傅大人。”

    花芷回头,是符刚带着顾晏泽过来了。

    花芷有点同情这小公子,前十年得尽宠爱,可他拥有的这一切却在倾刻间崩塌,他没有一个皇伯父护着,有了这一遭凌王以后还不知会如何待他,比起来竟是比晏惜当年还要惨烈一些。

    “若我要你指认谁是智者,你可愿?”

    “愿。”顾晏泽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犹豫,因为常年生病,便是在夜晚也能看出他气色极差,花芷突然就有些心软,认真算起来他尚未满十岁,正是皮得上天的年纪,可他眼下正在面对人生中最残忍的事。

    她转开头去,没有将这份心软表现出来,这点心软还不足以改变她的决定。

    这时太师等人俱都过来了,“殿下可安全?”

    “尚安全。”

    众人皆是长长的呼了口气,只要殿下安全再大的事都不算事。

    太师也没问太子此时在何处,又问,“太后娘娘呢?可安全?”

    “尚不曾探到。”

    太师正欲再问清楚些,就见花芷匆匆行了一礼往前走去,原来那边所有敌人都已经放倒了。

    众人也不敢耽误,连忙跟了上去。

    “已经探明,福寿宫中还有二十人左右,智者应在其中。”花芷看向薛良,“眼下太后情况不明,要怎么做你等可有章程?”

    薛良眉头微攒,“大人可有办法?”

    花芷摇头,“太后在他们手中,我们投鼠忌器,不过……总要一试。”

    他们是急,可对方只会更急,太子无事,他们的人手已经折得差不多,眼下他们要想的是退路,除非他们眼下就想鱼死网破,不然不会对太后下手。

    “本官前去。”太师突的道,“如今皇室已不剩几个人了,太后不能有事。”

    花芷想阻止,可张了张嘴她又闭上了,她没有资格拦阻。

    太师转过身来看向花芷,朝着她郑重一礼,“先皇慧眼识人,太子有太傅大人教导将来定能成盛世明君,之后要累太傅多多受累了。”

    听着这交待遗言一般的话花芷心下难受得不行,她强笑了下,道:“您瞧瞧我这身体哪里担得起那么大个担子,还是需得太师坐镇方行,薛良,你陪着大人前去,务必保护好了。”

    “是。”

    太师似是笑了笑,抖了抖衣摆大步朝着福寿宫走去。

    薛良边走边迅速打了几套手势,七宿司越过太师在福寿宫各处就位。

    花芷看着几人的背影,莫名心里就生出些悲壮的意味来,是人就有私心,太师自也不例外,可在大义面前他并没有退却。

    这就是中原人,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会为了各自的利益斗得你死我活,可在面对外敌时他们的脊梁是压不垮的,便是今朝败了,忍上一年十年百年,哪怕用上几代人,他们最终也一定能重新夺回自己的家园。

    有时候他们可恨得你恨不能全杀光了,可有时候也可爱得让人肃然起敬。

    “殿下。”

    旁侧见礼的声音让花芷回过神来,转身看到太子她也没说他出来得不该,身为一国之君,他该记住他的臣子为大庆做的牺牲。

    “太傅,我想近些。”

    “殿下不可。”兵部尚书陈元庆连忙阻拦,“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不理他,固执的向太傅要个答案。

    沈棋眼神一直落在花芷身上,他能猜得到她的答案,果然,那人笑了笑,“臣陪殿下一起。”

    “花大人!”陈尚书声调都高了。

    花芷回头看他,“大人不觉得愿意向前而非后退的太子更有担当吗?”

    陈元庆一时无言,谁说不是呢?若太子遇事只知躲避他们才要忧心大庆的将来。

    “微臣也愿跟随殿下前往。”沈棋出列站到太子另一侧。

    太子唇角微扬,大步往前走去。

    花芷无声的指了指太子的身后位置,见沈棋会意的护住了后侧,她便快走一步站到了太子身前,一前一后的将人护住,她同意太子涉险,却不会真的将他置于危险当中。

    几个老臣见状也都跟了上去,心里到底还是高兴更多一些,太傅说得对,愿意向前而非后退的太子才是大庆之福!

    可还不等他们走近,那边太师就被一箭逼了出来,若非薛良长鞭出手及时,以这一箭的力度能把太师给洞穿了。

    薛良将太师护到身后,腰微微弯着,蓄势待发。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出,“两百年前花静岩破我都城,今日又是他的后人坏我族大事,长老有令,请花大人进来述话。”

    所有人都看向花芷。

    就在这静谧中,那声音挟带着满满的讽意再次传出,“怎么,花大人不敢?”

    “我不过是想了想都坏了你们哪些大事罢了。”

    “静候。”

    太子一把抓住太傅的手臂对她连连摇头,对方当街摆下那么大阵仗就为了要太傅的命,此时太傅进去蔫能有命在!

    花芷笑了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朝着就近的七宿司人伸出手去,“给我几颗黑火药。”

    那人迟疑着不知当给不当给,此时要黑火药目的为何谁都猜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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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良扶着太师回来给那人解围,“属下会部署妥当,您无需如此!”

    “我已经没了力气。”不,应该说是早就没有力气了,左边的伤口便是缝合好像都已裂开,早就痛得麻木,她抬起手,众人这时才看到她拿着匕首的手在不停的发抖,“已经挥不动了,拿东西给我装几颗黑火药,我用来自保。”

    便是七尺男儿此时也觉得难受,更不用说年少的太子,他需得紧紧闭着嘴才能制止牙齿咯咯作响。

    薛良最后用一个兜装了三颗碗大的黑火药在其中。

    “火折子也给我。”

    “大人!”

    “以备不时之需。”花芷轻笑,“放心,要能活着谁愿意死,不过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总也要找几个垫背的。”

    薛良无论如何都给不出去,最后还是花芷直接从他手里夺了去,收入怀中后她转过身看着众人,“我在这里向大家讨一个承诺可使得?”

    朱博文嗓子眼堵得难受,轻咳了一声哑声道:“你说。”

    “有朝一日殿下欲让花家人回京时,请各位大人不要以任何理由阻拦。”

    这是花芷最防备的地方,太子虽已亲政,但毕竟才十二,若朝臣不支持也无法成事,可只要眼前这些人同意,其他人就不重要了。

    太师沉声做出承诺,“花老大人一心为公满朝皆知,无人会阻拦。”

    “如此,我就放心了。”花芷笑容轻松的叹了口气,这一天实在是太漫长了,她累得都快要找不到自己的脚在哪了。

    提着对她来说仍觉吃力的黑火药,花芷拍了拍抓着自己手臂不放的手,“我没有重要到他们愿意以智者的性命来相抵的地步,不要担心。”

    “我陪太傅前去。”

    “傻,再加上一个你他们就赚了。”花芷笑,“晏惜为大庆奔走多年,你还想将这些事都甩给他啊,放他休息休息不行?”

    “太傅!”太子眼眶泛红怎么都不愿意松手,他怕,怕这一松手他就再也没有太傅了!

    “臣都还没有辅佐您成为一代明君,没有等到家人归来,没有和晏惜成亲,怎会有事。”花芷看向福寿宫方向,“我不会让我的人生留下那么多遗憾。”

    她会拼尽全力的活下来,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臣手疼。”

    太子下意识的立刻松开了去,花芷笑了,双手将黑火药抱在了胸前往前走去,“薛良,好生部署。”

    “是。”

    薛良咬着后槽牙让自己更冷静,屈七一走,如今七宿司只得他一个司首在此,压力全在他身上,他不敢想像若是让太傅折在了里边会是怎样的后果。

    无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目送那道并不伟岸的身影,身为花芷的外祖,朱博文身体微微抖动,不知不觉间已是老泪流了满脸。

    要说以前有多亲厚也并没有,她一意藏拙,连门都不出,一年到头到朱家不过寥寥几次,可这两年,他眼看着一个姑娘家硬是将家撑了起来,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看着她将那些不该她背负的恩情都背负在身上并努力去还,看着她护着这个护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以她为荣了,这个从不关心外边怎么说她的姑娘一定不知道有多少人因她而对女子改观,是她让世人知晓女子也可和男人来争一片天!

    可如今,他正亲眼看着她去赴那看不到生路的邀请,而他无能为力。

    福寿宫中安静非常,花芷仿佛漫不经心的将兜兜系在腰间大步走了进去。

    “不愧是军师的后人,花大人好胆量。”

    正殿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就站在门口看着她,他背着手,姿态从容,眼中甚至是带着赞赏的。

    “我没有选择不是吗?”

    老人笑了笑,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花芷看到了太后,她就坐在平日里坐的椅子上,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东西,眼神冷冽,玉香站在她身后,仿佛一如之前主仆相依的许多年。

    花芷走上前去,也不管屋里有多少人,拔出匕首就去斩断绳索,玉香下意识的就要去拦,匕首转了个方向直接朝着她划去。

    玉香慌忙后退。

    花芷看也不看她,斩断了绳索又将太后口中的布条取了出来,将自尊以这种差强人意的方式还给这个困于宫中一辈子的老人。

    太后拍拍花芷的手,揉着手腕没有任何言语,给皇宫带来如此危机皆是因她识人不明之故,她难辞其咎,而现在更因为她将花芷拉入如此险地,她只恨不得将玉香千刀万剐,再自裁谢罪。

    花芷理解她的愤怒,也不做任何安慰,就在太后身边的椅子坐了,将兜兜放在腿上环视一圈,明处只有十四人,看样子暗处还有几人。

    “智者大人?”

    “朝丽不过小小一族,何来大人,一族之长老罢了。”

    花芷点点头,“我倒是忘了,不过朝丽族勇猛比之当年更甚,倒是大庆已远不如当年。”

    “大庆得天庇佑,两百年前给了大庆一个花静岩,如今明明是大庆积弱最甚之时却仍有大人为之拼命,老夫曾以为大庆容不下你,却没想到你能打破桎梏以女子之身立足朝堂,并且还得到如此多的拥戴。”

    “可见大庆气数未尽,所以老天爷才让我投胎到花家,在先祖福荫之下为大庆略尽绵薄之力。”

    老者哈哈大笑,“这可不是绵薄之力,若非你把金阳的底掀了断了我们的财路,若非你救下六皇子让他有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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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芷打断他的话,“当时小六遇险有你的手笔?”

    “自然,以六皇子的背景,就那几个皇子可没胆子真要他的命。”

    花芷笑容渐渐收敛,“有史以来朝代更迭便是常态,可只有一个朝丽族被反抗得如此厉害,且朝丽国立国那一百年被历史上称为最黑暗的一百年,长老可知为何?”

    “不过是觉得我朝丽族非其族类罢了。”

    “真正把这句话贯彻到底的是你朝丽国,你们把中原人当成牲畜而非臣民,你们对老人无善待,对幼小无怜悯,杀戮是你们惯常解决问题的方式,你们不允许他们识字,不允许他们开智,不允许他们有自己的思想,如果不反抗,他们的子孙后代就真的成了空有人形的牲畜,所以他们才会拧成一股绳拼死反抗,中原人是比不得你们朝丽人强壮,可长老,你们太小看了中原人的毅力。”

    花芷拍了拍胸膛,“心有傲气,身有傲骨,才有让你们眼馋的璀璨文明,才有我们如今的百花齐放,我如此拼尽全力也是因为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牲畜,不想我的兄弟姐妹被欺辱,不想再经历那样暗无天日的一百年,说起来今日果也不过是前日因,显然,就算过去两百年你们也没有丝毫长进,依旧以杀戮来解决问题,智者的存在并没有让朝丽族变得文明,不过是让杀戮更有方法而已。”

    智者也没了那仙风道骨的模样,“成大事不拘小节,若无杀戮如何成事?当年花静岩不也是机关算尽杀进京师?没有杀戮,你们大庆还能将江山拱手相让不成?”

    “我只知当年先祖并不曾对你们赶尽杀绝,在你们偏安一隅后用重兵防守也不曾断你们生机。”花芷下巴微抬,“如今那些已浮出水面的朝丽族和大庆的后代我们也并不曾留难,便是长老的外孙子此时也都好好儿的活着,敢问长老,换成你们可能做到?”

    朝丽族会一个不留,不留下任何隐患,长老知道,于是他也只能笑笑,“好一张利嘴,不愧为太子师,可那又如何?你依旧在这里,太后也在这里,小太子他敢动手?”

    花芷往后靠了靠,将兜沿往下拉露出里面的黑火药,“长老可知这是何物?”

    “之前你们就是用此物胜了我朝丽族勇士?”

    花芷又拿出火折子在引线那晃了晃,“只要我吹燃了点着引线,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跑不了。”

    老者终于变了脸色,其他朝丽族人纷纷朝着老者聚拢,如果知道她手里拿着的东西这么危险,他们根本不会让她带进来!

    而现在……

    老者眼神变了又变,在拱卫着后退时扬声道:“花芷,你真的甘心为一个对功臣下手的皇室鞠躬尽瘁吗?他顾家能打下江山花静岩有大半功劳。后来他顾家能坐稳江山也是花家一代代替他们培养栋梁之才,可皇帝是怎么对花家的?他将花家抄家流放了,还差点要了他们的命,你以为你如今替他们拼死拼活他们就会感恩?等他们觉得你花家威胁到了他们时他们依旧会忘记这些朝花家下手,你真就甘心?”

    “我是大庆人。”花芷冷笑,“大庆再不好,他让百姓安居乐业,遇到大灾他会免税让百姓挣扎着活下去,有七宿司这样的存在稳定局面,有孙将军这样的武将镇守边关,落到你朝丽族手里能有什么?长老莫不是黔驴技穷了,竟使起这般招数来。”

    “既如此,花大人又何必如此愤怒?”

    “因为你说我大庆不好,这个国度他有再多不好也只有我自己能说,你朝丽族有何资格来评判?他再不好能有朝丽国那一百年不好?是,先皇是让我花家亲人分离,可你朝丽族却能让我大庆数千万同胞如无根浮萍,敢问长老,如何比?”

    花芷站起身来朝着众人走近,“长老莫不是以为激一激我就能找到伤我夺器的机会?相信我,在你们的人动手之前,我会先拖着所有人陪葬。”

    长老打的正是这个主意,之前外边爆炸声响时他让人查探过,大概也知晓了这东西的攻击范围,可惜之前并不知晓造成爆炸的是这么个东西。

    他暗暗打了个手势,准备动手的那人又退回暗处。

    “花大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花芷此时背上已尽湿,脖颈间的汗直往下流,身上放着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离死亡如此之近她也怕的,可这种怕没有上脸,她的脚步依旧是稳的,拿着火折的手也没有发抖,她只是一步一步的逼近那些人,打定主意他们到哪跟到哪,让他们找不到对自己动手的机会,这是她的生机……

    不对!

    花芷突然往回撤,重新护到了太后身侧,在她逼近时对方还在后退,就好像并不畏死,这不对!

    智者对朝丽族的重要性就好比小六如今对大庆的重要,于大庆来说谁都可以死,小六不可以,朝丽族应当也是如此,而不是有意将自己引得更远,如同诱饵一般。

    她低声问得飞快,“太后娘娘,里边可是还有人。”

    “还有。”

    花芷额头上的汗往下滚落,脑子转到极致,“里边的人可有可疑之处?”

    “他们进来之前我就已晕过去,只知玉香进去过两次,有听到说话声。”太后抬手擦掉她快掉落到眼睛的汗,“相信自己的判断,你一直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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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芷心一横,耳语道:“您一会跟紧我。”

    太后点头,边悄悄活动了下腿确定不麻了,她不怕死在这里,但她不能拖累花芷死在这!

    将装着黑火药的兜往太后手中一放,花芷飞快拿起一颗并同时吹燃火折子点上往后边扔去,便是爆炸声也没能掩住朝丽族人的惊叫声,花芷确定了心里的猜测,揽着太后往旁侧的房间跑去,按宫殿的结构那里可通往偏殿,只要她躲起来了,相信在等待机会的七宿司一定能将敌人解决了。

    可显然对方也算到了这点,不等两人跑出多远,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立刻杀了她们!”

    这位才是真正的智者!

    花芷顾不上多想,揽着太后就地一滚避开对方掷来的弯刀,再次点燃一颗黑火药扔了过去,在对方躲避时抓紧机会再一次的往前跑。

    她这样却激怒了对方,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挥了出来,听着后边的声音花芷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哪来的速度,飞快捡起另一颗火药点燃朝着空中扔去,与此同时,屋顶破了,在爆炸的气浪中长鞭如灵蛇一般将炸碎的武器用巧劲震开,少数仍借着余力未歇的劲落在了两人身上,可性命却无忧了。

    花芷回头看了一眼如同天神降临的男人强撑的那股劲立时卸了,手软脚软的以五体投地的虔诚趴在地上再动弹不得,脑子懵着,她已经找不着自己的手和脚了。

    七宿司的人慢一步也都跟了上来,顾晏惜不再管那边,大踏步过来先将祖母扶至一边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将阿芷翻转过来搂在怀里,花芷就剩个脑袋还灵活,她笑了笑,似是赞赏的点头,“回得很及时。”

    顾晏惜心疼得都不知如何是好,想用力的抱抱她却又怕她疼,抱得太轻了又觉得心里实在空得慌,他迫切的需要这个人来填满,所以他弯下上身将自己尽可能的贴在阿芷身上,他无法想像如果他没有回来事情会如何,哪怕是慢上一步,不,慢上半步大概就……

    “外边那个不是智者,他藏在里面,为了保险起见你让你那便宜弟弟来认一认。”

    “剩下的事交给我。”

    顾晏惜抱起她欲去找大夫,一抬头才想起祖母也是受了伤的。

    太后挥了挥后,“快带她去看大夫吧,祖母无碍。”

    顾晏惜低头看着连唇色都淡得快和脸颊一样的阿芷,扬声喊了人来护送太后,告了声罪快步跑了出去,并越跑越快。

    被勒令等在外边的太子见到太傅是被抱出来的吓得魂都飞了,跑着迎上来连声问,“太傅,太傅怎么样?”

    “于神医可在宫中?”

    “在,在,在,来福,来福,于神医在何处?”

    “就在那边空置的宫殿。”来福弯着腰小跑着在前边引路,顾晏惜知道了方向越过他大步跑去,太子想也不想就要跟上去,太师立刻拉住他低声提醒,“殿下,不宜如此。”

    太子看向那边被扶出来的祖母抿紧了嘴唇,最后再看了太傅所去的方向一眼,咬咬牙终是往祖母走去,他知道的,就算他去了太傅也会赶他出来。

    朱博文悄悄向太师告了声罪跟了过去,他得知晓芷儿是不是还好,是不是,是不是伤得不厉害,之前听着里边的爆炸声他还以为……

    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

    在几人眼神灼灼的盯视下于神医收回手,长长的叹了口气,示意顾晏惜将人翻过来,他拿剪刀剪开她左肩上已被鲜血浸成黑红色的衣裳,毫不意外伤口绷开了,且因为是缝合过后再度裂开而显得格外可怖。

    顾晏惜倒抽一口冷气,不由得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有时候他真恨不得阿芷没有那么有担当,希望她如普通女子一般手指头破一个小口子都大呼小叫仿佛天要塌了,而不是这般强撑着,这般伤上加伤。

    “再缝合一次吧。”花芷闭着眼睛哑声开口,她有点晕。

    “你当这是一块猪肉吗?想怎么缝就怎么缝?”于老既不忍心大声又实在生气,他狠狠瞪向顾晏惜,“让个女人拖着这么个身子去拼命,要你们这些人何用!”

    顾晏惜闷不吭声的受下这句责骂,于老没骂错,是他没用,他没有将人护住。

    “他正不知道怎么自责呢,您还骂他。”花芷睁开眼睛对上那双堆满了难过的眼睛,“之后的事应是用不上我了,于老您缝合吧,我想歇着了。”

    之前那次缝合朱博文在场,知道要些什么,忙道:“我去找酒。”

    “要烈一些的。”

    朱博文应下,快步离开。

    于老将药箱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在桌子上,从里挑选要用的药材调药,伤口一再绷开,不想些办法怕是要化脓,这姑娘受的罪够多了,实在是无需再添。

    顾晏惜低头看着阿芷眼睛都舍不得眨,因为戴官帽她头发束在头顶,如今看起来有些散乱,官服更是残破,不用打听就知晓她这一遭吃了多少苦头,他日夜兼程的赶回来依旧是晚了。

    这样的沉默让花芷有些难受,主动挑了个话题,“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朝丽族的人手分散去了各处,以致守隘关那边反倒看不到多少人了,我当时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顾晏惜声音温软,说的却是杀伐之事,“回来之前我带兵炸了他们所居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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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芷有些讶异,抬头看向晏惜,不过她也没问对方死了多少人这种问题,她知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如此。

    “我派吴兴去协助芍药了。”

    “有郑知为幕僚,再有黑火药为利器,芍药要还拿不下炎国该没脸回来了。”

    顾晏惜挑了挑眉,“说服郑知入仕了?”

    “他将来入不入仕我不知道,眼下当是愿意为帝王家所用的,他本也是有抱负的人。”花芷在他胸前蹭了蹭,“我觉得宫中还有内应没有暴露出来,玉香确实能行许多方便,可禁卫军也不是瞎子,这么多朝丽人藏在宫中瞒住了七宿司我想得明白,毕竟七宿司在深宫中并不能自如行走,可禁卫军却是护卫皇宫的,朝丽族这么大块头怎么可能瞒住他们?”

    顾晏惜微微点头,“问题在禁卫军。”

    “我也这么想,得把这人揪出来,他离太子太近了,别一百都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却败在了最后一步。”

    “放心,他逃不了。”

    花芷叹了口气,“玉香是朝丽内应,之前想不明白的事如今也就想得通了,皓月会用那么个邪门方子估计也和她脱不了关系,不过她年纪不大就在太后跟前侍候了,那会她怎么就知道太后会成为太后呢?”

    朱博文捧着两个酒坛进来,于老将羊肠线泡入酒坛中,又拿碗倒了一碗示意朱博文拿来给花芷。

    顾晏惜瞬间就明白过来,他将阿芷抱起来一些,接过碗一点点喂阿芷喝下,“要不要再喝点?”

    “够了,之前我就喝了几口,这一杯怕是都有三两了。”没有锻炼过的身体对酒没有抗性,再加上有晏惜在身边,喝下去就觉得有醉意上涌,花芷闭上眼睛低声道:“外边一摊子事要人拿主意,你去吧。”

    “我陪你。”

    花芷笑着蹭了蹭他,不再催促,她本也是希望晏惜能陪着她的,缝合的时候有多疼她已经体验过一回,太要命了。

    于老提着酒坛过来,“将她抱起来一些,按住她的手臂。”

    说完又递过来一团细布,“给她咬住。”

    顾晏惜那小翼翼的样子花芷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晕乎乎的咬住了她就想啊,拼到现在还能活着真好,和她过不去的皇帝死了,朝丽族这个兴风作浪的威胁除了,她的家人归来可期,她的男人还活着,今后将是一片坦途。

    烈酒倒在伤口上,剧痛袭来,花芷闷哼出声,是了,这是她的最后一难,只要熬过去了,天就亮了。

    迷迷糊糊中,她用尽所有力气抵御这种疼痛,没发现她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没有发现她痛哼出了声,没有发现大颗的汗往下滑落,和着男人的泪一起。

    “您轻点。”刀山血海中拼过来的男人哑声请求如缝衣服一般飞针走线的于老,只要一想到就在不久之前阿芷也是这么缝合的他就心里酸楚得想仰天大叫,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可谁又规定了有能力的人就非得背负那些原不该是她一个人背负的责任。

    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阿芷护短,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承受什么都是应该的,谁让她是太子师呢?谁让她想让家人回京呢?可有谁计算过,从龙之功,教导之功,还有那一桩桩一件件对江山社稷的功劳,足以换本就无辜的花家人回来,阿芷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太子,为他,为大局之下的覆巢之下无完卵。

    她不忍心让老的冲在前头,又要将小的少的护在身后,而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中间皆已断层,无年轻臣子可堪大用,她别无选择只能自己上,以至换来这一身伤痕累累。

    可这些又能让人记住多久呢?人心难测,就是他也不敢保证将来小六不会忘怀这恩情,在所谓的大局当前,谁也不知道大局是不是要牺牲掉阿芷来保全,真到了那时,待如何?

    看着于老终于剪断了线,顾晏惜抵着阿芷湿漉漉的额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我绝不会给他人算计你的机会,他便要看看,一个太子师加一个摄政王,谁敢掠其锋!

    于老将调好的药敷在伤口上,“这药一个时辰得敷一次,尽最大可能的不让伤口化脓,一旦化脓,她这身体怕是要扛不住。”

    顾晏惜脸色变了变,战场上多少将士就是倒在了这一关,怕自己会记差,他拿掉阿芷嘴里的细布抬头看去,却见门口已等了些人了,他点了七宿司一人,“去花家将念秋和拂冬接入宫来。”

    那人当即领命而去。

    “拿个一个时辰的漏壶来。”

    听着阿芷细细的哼声,顾晏惜亲了亲她额头,倾身去给她吹伤口,凉凉的风让火辣辣的伤口舒服了些,闻着熟悉的气味花芷闷声喊疼,声音小小的,是在顾晏惜面前才会有的委屈姿态。

    顾晏惜喉咙哽咽,更加用力的吹起来。

    他就这么一直吹着,吹得嘴唇都干得多出来几条唇纹,外边来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他也不理会,直到念秋和拂冬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他才停下。

    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到床上趴着,他低声道:“看着点漏壶,时辰到了就敷药一次,不得有误。”

    两人眼神都没从自家小姐身上移开,话却是听进去了的,连声应了是。

    “多给她吹一吹,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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