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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4章 圣诞晨光与未愈之痕
    温暖的光雨渐渐稀疏,最终止歇,与悄然落下的新雪融为一体。黑泉镇仿佛被一只巨大而温柔的手抚过,洗尽了诡异与污秽,只留下雪后特有的、令人心安的寂静。

    天边,晨曦微露,淡金色的光芒艰难地穿透云层,预示着漫长而恐怖的黑夜终于过去。

    小屋内,艾莉森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中缓缓苏醒。

    首先感受到的是温暖。壁炉的火不知被谁添了新柴,正发出噼啪的轻响,驱散了深入骨髓的寒意。然后是身体的感觉——那令人发狂的剧痛、皮肤下蠕动的异物感、以及左眼那疯狂的撕扯感,全都消失了。她试探性地动了动手指,然后是手臂,动作虽然虚弱,却完全受自己掌控。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干净的空气涌入肺腑,没有那甜腻的腐烂味,只有松木燃烧的淡淡烟味和雪后的清新。

    “她醒了!”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充满了疲惫与惊喜。是神父。他连忙凑近,布满血丝的眼睛关切地注视着她。“孩子,感觉怎么样?”

    艾莉森眨了眨眼,尤其是左眼。视野清晰,没有灰影,没有漩涡,仿佛那场噩梦只是一场幻觉。但她知道不是。记忆的碎片汹涌而来——诡异的礼物、梅西扭曲的微笑、墓园的裂缝、卢卡斯决绝的背影、阴影怪物的扑击、还有那被强行抽离本源的极致痛苦……

    “卢卡斯……”她脱口而出,声音干涩嘶哑,“他……”

    “他还在墓园。”神父的声音低沉下去,“镇民已经去找他了。你感觉身体还有哪里不适吗?”他仔细打量她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生怕那灰色再次浮现。

    艾莉森轻轻摇头,在神父的帮助下勉强坐起身。毯子滑落,她看到自己手臂和手背的皮肤恢复了原本的颜色,那些狰狞的灰色纹路的确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大病初愈后的虚弱苍白。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左眼眼眶,指尖触到的只是普通的皮肤和眼皮。

    然而,当她试图调动体内那丝微弱的、属于猎魔人的灵性感知时,一种奇特的空虚感袭来。那并非虚弱,而是仿佛某个她早已习惯存在的“部分”被连根拔走了。蚀影本源虽然邪恶,但在被驱逐前,确实与她深度纠缠,甚至短暂地成为了她力量的一部分。此刻它的消失,留下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残缺感。

    同时,一些细微的、冰冷的印记似乎仍残留在她的感知深处,如同玻璃上的细微划痕,无法触摸,却隐约可见。那是蚀影的低语在她灵魂上留下的刮痕,是疯狂边缘走过一遭的证明。它们暂时沉寂了,但谁知道呢?

    她甩开这令人不安的念头,目光急切地投向窗外:“我得去找他。”

    “不行,孩子,你需要休息!”神父按住她,“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差点就……”他咽回了那个不吉利的词,“卢卡斯猎人也一定希望你先照顾好自己。”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嘈杂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找到了!找到了!卢卡斯猎人在这里!”几个镇民的声音激动地响起。

    艾莉森的心猛地提起,挣扎着想要下地。神父赶紧扶住她,同时示意镇民们将人抬进来。

    卢卡斯被两个强壮的镇民用临时担架抬了进来。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雪,唇边和衣襟上还残留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他呼吸微弱但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极度疲惫的沉睡。他的右手依然紧紧握着那柄布满裂纹的猎刀,手背上那曾熠熠生辉的银色纹路,此刻黯淡得几乎看不见。

    艾莉森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看着他被轻轻放在壁炉旁的毯子上,镇民们小心翼翼地想掰开他握刀的手指,却发现那手僵硬得如同焊在了刀柄上。

    “他……怎么样?”艾莉森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一个稍微懂点草药的老镇民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看起来是力竭了,受了些内伤,但没有生命危险。真是条硬汉!在那种地方……”他摇了摇头,似乎无法想象卢卡斯独自在墓园经历了何等可怕的战斗。

    艾莉森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卢卡斯的脸。她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似乎也并未完全放松。是他救了她,救了所有人。他用他那近乎疯狂的计划,赌上了一切。

    小梅西怯生生地躲在门边,探进头来,看着昏迷的卢卡斯和虚弱的艾莉森,小声问:“艾莉森姐姐……坏人……都没了吗?”

    艾莉森看向小女孩,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尽管这个笑容有些虚弱:“嗯,都没了。谢谢你,梅西。是你救了我们大家。”

    如果不是梅西那纯粹而强大的思念之力中和了负面能量,卢卡斯的计划绝不会成功。

    梅西的小脸上露出了些许光彩,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她小声说:“我……我想妈妈了……”

    神父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抱住小女孩:“孩子,我们都想念她。但她在天堂看着我们,希望我们好好生活。你做得很好,你妈妈一定会为你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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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的屋内暂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声和人们沉重的呼吸声。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疲惫交织在一起。

    艾莉森靠在墙边,目光在卢卡斯和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之间徘徊。蚀影的源头似乎被封印了,那些诡异的礼物和装饰想必也失去了邪异的力量。小镇恢复了平静。

    但她无法完全放松。

    墓园那道裂缝……真的只是一个被偶然利用的入口吗?卢卡斯最后那孤注一掷的举动,那导引阵……她虽然不太明白原理,但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巨大风险和非同寻常的手段。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猎魔人会用的方式。他到底是谁?

    而且,蚀影利用的是生者的情感,尤其是对逝者的思念。这种力量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恶魔或亡灵,它更加诡异,防不胜防。黑泉镇经历了这样的创伤,那些失去亲人的镇民心中留下的阴影,真的会随着光雨完全消失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空虚感和细微的冰冷印记再次浮现。

    邪恶似乎被驱逐了,但有些东西,一旦触碰,或许就永远无法真正回到从前。

    阳光终于彻底穿透云层,一道真正的、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照进小屋,恰好落在卢卡斯苍白的脸上,也照亮了艾莉森眼中那无法完全消散的忧虑。

    黑夜过去,圣诞节的清晨降临。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些记忆,永远不会像积雪那样轻易融化。

    艾莉森轻轻握紧了拳头。她需要答案,关于蚀影,关于卢卡斯,也关于自己身体和感知中那些残留的、令人不安的痕迹。

    她看向仍在昏迷中的猎人, silently ade a vow

    (沉默地立下了一个誓言)

    休息,然后,弄清楚一切。

    卢卡斯在一种撕裂般的痛楚中恢复意识。

    首先感知到的并非光线或声音,而是遍布全身的、深可见骨的疲惫,以及胸腔内火烧火燎的钝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肌肉,提醒着他强行引导那股恐怖能量所付出的代价。他尝试移动手指,却感到右手传来一阵僵硬和刺痛——那柄布满裂纹的猎刀依然被他无意识地死死攥在掌心,仿佛已成为他手臂的延伸。

    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木制的天花板,跳动的炉火光晕,以及……一双充满担忧的、熟悉的翠绿色眼眸,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是艾莉森。她坐在离他不远的另一张毯子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已恢复了清澈和生机,只是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难以磨灭的惊悸和……某种他看不太分明的复杂情绪。

    “你醒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卢卡斯试图开口,却只发出一声干涩的咳嗽,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一只木杯适时地递到他唇边,里面是清凉的温水。他就着艾莉森的手小口啜饮,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稍稍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感觉。

    “多久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难听。

    “大半天了。现在是圣诞节的下午。”艾莉森收回杯子,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扫过,似乎在确认他是否真的清醒,“神父和镇民们轮流守着你。他们刚被梅西的母亲……我是说,梅西的姑妈叫去帮忙清理广场了。”

    卢卡斯微微点头,尝试调动体内力量,却发现那原本如溪流般流淌的猎魔之力几乎枯竭,手背上的纹路黯淡无光,回应他的只有一阵虚弱感和更深的刺痛。他心中微微一沉。这次的消耗远超预期,甚至可能伤及了本源。

    他的目光落在艾莉森身上。“你……感觉怎么样?”他问得有些艰难,但目光锐利,仔细审视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异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蚀影本源的可怕,即使被强行剥离,也可能留下难以预料的后遗症。

    艾莉森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侧过头,看向窗外。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小镇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镇民的吆喝,提醒着人们正在进行的清理工作。

    “表面的东西……好像消失了。”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质感,“痛楚,低语,还有那些……灰色的痕迹。”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眼眼眶,“它看起来正常了。”

    卢卡斯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他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艾莉森转回头,翠绿色的眼眸直视着他,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惊惧,却多了一种探究和一丝……冰冷的疏离感。

    “但是,卢卡斯,”她缓缓说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我感觉……空了一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挖走了,留下一个冰冷的、陌生的空洞。”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还有一些声音……不是低语,而是回响。像是冰冷的指甲刮过玻璃留下的痕迹,很淡,但它们还在那里。还有,我对能量的感知……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她微微蹙眉,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更敏感,但也更……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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