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团军群的雷霆冲锋，如同烧红的利剑刺入黄油，起初势不可挡。但现在，这柄剑被卡住了。

    “轰隆——”第九军军长张志强所在的指挥坦克，履带在一堆由丧尸尸骸、扭曲的金属和凝固的黑色血液组成的“小山”上疯狂空转，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尖啸。前进的动能已经彻底消失，这台五十五吨重的钢铁巨兽，第一次在冲锋的道路上，被迫停下了脚步。

    透过潜望镜，张志强看到的是一幅真正意义上的、凝固的地狱画卷。前方，再没有可供履带碾压的土地。那是一片由数百万丧尸的尸体堆积而成的、高低起伏的血肉丘陵。

    他们的坦克集群，硬生生用炮火和履带，在尸潮中犁出了一条深沟，但此刻，这条沟渠已经被无数新的尸体和被击毁、抛锚的战车残骸彻底堵死。一辆步兵战车侧翻在地，燃烧的火焰如同绝望的旗帜；另一辆99a坦克的炮塔被一头s3力丧尸硬生生撕开，车组成员的残骸还挂在舱口边缘。

    前进，已无可能。

    “司令！我是张志强！中央突击集群受阻！重复，我部已无法继续推进！尸骸和车辆残骸堵死了所有通道！”

    “司令！我是李国强！右翼第十军同样受阻！我们被尸墙挡住了！”

    “第十一军报告！左翼压力骤增！数百只s2敏丧尸正在利用我们停滞的机会，从侧翼疯狂渗透！”张秦那粗犷的咆哮声在通讯频道里响起，背景是密集的机关炮轰鸣和爆炸声。

    陈向前站在他那辆加高的装甲指挥车上，面沉如水。电子沙盘上，那代表着第一、第二梯队的蓝色箭头，已经停止了前进，箭头周围，代表敌军的红色光点正如同沸腾的岩浆般，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试图将这根楔子彻底包裹、消化。

    冲锋的势头一旦停滞，他们这支孤军，就会从猎手变成猎物。

    “停滞，就等于死亡。”陈向前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通过公共频道，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一个陷入鏖战的单位耳中，“命令！第一、第二梯队，所有单位，立刻交替掩护，战术性后撤两百米！重复，向后收缩两百米！”

    这个命令让许多一线指挥官都愣了一下，但军人的天职让他们在瞬间就理解了司令的意图。

    “所有步兵单位，以受损和抛锚车辆为核心，立刻构筑环形防御阵地！我们要在这里，打下一颗拔不掉的钉子！”

    命令下达，一场紧张而血腥的大收缩开始了。

    “掩护我！”一辆99a坦克炮塔猛地转向侧后方，一发高爆弹将数十头追击而来的s1丧尸炸成碎片，为旁边一辆正在倒车的步兵战车清空了道路。

    步兵战车的后舱门猛地打开，十多名士兵鱼贯而出，他们没有丝毫慌乱，立刻以车体为掩护，半跪在地，用精准的短点射，将那些企图靠近坦克的丧尸一一放倒。

    整个战场，彻底化作了一个巨大而混乱的绞肉机。

    第十军军长李国强的指挥坦克，此刻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一头在之前的炮火中失去了半边身子的s3力丧尸，正拖着残破的身躯，用它仅剩的一只、堪比攻城锤的巨拳，疯狂地砸击着坦克的正面装甲。

    “轰！轰！轰！”

    每一次撞击，都让这台钢铁巨兽猛地一震，车内的成员被震得头晕眼花，七窍流血。

    “狗娘养的！”李国强双目赤红，他一把推开已经昏迷的炮手，亲自坐上炮位，手动操作着火炮，死死地套住了那头近在咫尺的怪物。他没有选择穿甲弹，而是装填了一枚杀伤榴弹。

    “给老子去死！”他怒吼着，按下了发射钮。

    近乎零距离的炮击，125毫米炮弹在出膛的瞬间，就撞进了s3力丧尸那被炸开的胸腔。剧烈的爆炸将这头巨兽的整个上半身都炸成了漫天飞散的碎块，黑色的血液和内脏如同暴雨般，糊满了坦克的整个正面。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更多的s2，s3力丧尸，在s5尸王的微操下，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它们无视了身边步兵的扫射，目标明确地扑向那些钢铁造物。一头s2力丧尸猛地抱住了一辆步兵战车，用它蛮横的力量，硬生生将战车掀翻在地。另一头则用身体撞向一辆正在开火的坦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暂时堵住了机枪的射击孔。

    左翼，张秦的第十一军正在与最狡猾的敌人搏杀。数以百计的s2敏、s3敏丧尸，如同黑色的鬼魅，在尸骸与车辆残骸组成的复杂地形中高速穿行。它们不再硬冲，而是利用每一个掩体，每一个死角，悄无声息地靠近。

    “小心侧面！”一名士兵刚刚吼出声，一道黑影就从一辆被击毁的卡车底下蹿出。那是一头s3敏丧尸，它的利爪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瞬间切断了三名士兵的喉咙，不等周围的火力网反应过来，它便再次闪身，消失在另一堆残骸之后。

    “机枪手！压制那片区域！火箭筒！给我把它轰出来！”张秦的嗓子已经完全沙哑，他知道，这些高阶敏捷型丧尸，对步兵防线的威胁，远比那些傻大黑粗的力量型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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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年轻的士兵抱着火箭筒，刚刚从一辆步战车的残骸后探出身子，还没来得及锁定目标，一枚被s2力丧尸从远处投掷过来的、汽车引擎盖大小的装甲碎片，就呼啸而至，将他和他的武器，一同砸成了肉酱。

    白刃战，在防线的每一个角落爆发。

    一名班长用刺刀捅穿了一头s1丧尸的胸膛，但还没等他拔出，背后就被两头丧尸扑倒在地。他最后看到的，是无数张开的、散发着恶臭的嘴，和他自己被撕开的腹部。

    一名医疗兵正拖着一名断腿的战友向后方转移，一头s2敏丧尸如同闪电般掠过，他的头颅冲天而起，身体却依旧保持着拖拽的姿势，向前跑了两步，才轰然倒地。

    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钢铁的洪流，彻底陷入了血肉的泥潭。

    两个小时的鏖战，第一集团军群付出了惨烈到令人窒息的代价。当他们最终完成后撤，依托着两百辆坦克和两千多辆步兵战车，构筑起一道连绵数公里的钢铁防线时，这支人类最精锐的突击力量，已经伤痕累累。

    陈向前的指挥车内，气氛压抑到了冰点。一名通讯参谋，用颤抖的声音，汇报着刚刚统计出的、初步的伤亡数字。

    “报告司令……截止目前，我第一集团军群，六个军，总计……总计阵亡、失联、重伤人数，已超过二万一千人。”

    这个数字，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听到它的人的心脏上。六个满编军，在不到三个小时的接战中，就损失了两万的兵力。

    陈向前沉默地听着，他那张如同花岗岩雕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只是缓缓举起望远镜，望向那道刚刚由他麾下将士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防线。

    防线上，枪炮声依旧连绵不绝，士兵们依托着钢铁掩体，麻木而机械地向着前方那无穷无尽的尸潮倾泻着火力。他们成功地将尸潮右翼最精锐的主力，死死地拖在了这里，为苏裕的正面战场，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喘息之机。

    但他们自己，这柄刺入敌人心脏的利剑，也彻底被肌肉和骨骼卡住，陷入了被亿万细胞疯狂围攻、腐蚀的绝境。

    冲锋已经结束，现在，是绞杀。不是他们绞杀敌人，就是敌人……绞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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