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公司的成立,如同一声惊雷,彻底改变了共和国的工业格局。
这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工厂,而是一个披着民用商品外衣的超级印钞机。
来自全球的订单雪片般飞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为国家换回了海量的外汇。
这些钱,没有被投入到无休止的基建中,而是被精准地、高效地注入到了国家最需要的地方。
钱老的力学研究所,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超级计算机;材料实验室里,从德国、瑞士进口的最顶级精密仪器被一排排地安装调试;甚至连普通的兵工厂,都换上了全新的高精度数控机床。
整个国家的科研与工业体系,就像一株久旱的禾苗,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财富甘霖,从根部彻底浇透。
每一个齿轮,都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顺畅而有力地转动起来。
然而,就在这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之下,一股不满的暗流,却在另一个圈子里悄然涌动。
陈致远的做法,在为国家带来巨大收益的同时,也深深刺痛了另一群人——那些在传统科研体系内,自诩为泰山北斗的老专家、老教授。
在他们看来,科学是神圣的,是象牙塔尖的明珠。
用国之重器背后的顶尖技术,去制造收音机、台灯这种“不入流”的玩意儿,简直是对科学的亵渎,是对他们毕生事业的侮辱!
一场由国家科工委牵头的内部行业交流会,在北京召开。
名义上,是总结近期的技术突破与发展方向。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会议的真正矛头,直指陈致远和他的第七研究院。
会议室里,坐满了来自各大院所、高校的白发专家。
他们个个神情严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陈致远独自一人,坐在前排。
他依然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蓝色研究服,与周围西装革履的氛围格格不入。
会议开始,经过几段冗长乏味的开场白后,一名戴着金丝眼镜,在业内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第一个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陈致远,而是面向在场的所有人,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们国家的科研事业,是无数前辈用鲜血和汗水,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每一项技术,都凝聚着国家的心血,是我们的国之命脉!”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目光如刀子般射向陈致远:“但是现在,有人!竟然把我们最核心、最机密的技术,包装成廉价的商品,卖给外国人!这和叛国有何区别?”
“这是在对外泄露我们的技术底牌!这是在用国家的未来,去换取那些肮脏的铜臭!”
“说得好!”
另一名冶金领域的专家立刻附和,“我听说,他们连我们最新研发的合金材料配方,都用在了小小的台灯底座上!这是犯罪!这是在侮辱我们这个行业!”
一时间,群情激奋。
“用屠龙之术,去杀鸡宰鱼!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长此以往,我们科研工作者的尊严何在?国家的科技根基何在?”
一声声质问,一句句职责,如同浪潮般向陈致远拍打而来。
他们试图用“国家大义”和“行业尊严”这两座大山,将陈致远彻底压垮。
从始至终,陈致远都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他们口中那个“千古罪人”,与他毫无关系。
直到会议室里的声浪,渐渐平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着他的辩解,或者说,是等着看他如何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陈致远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急于辩驳,只是平静地抬起手,指向第一个发言的那位老教授。
“王教授,我记得您上个月提交了一份报告,申请建造我们国家自己的大型粒子对撞机,对吗?”
王教授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傲然道:“没错!这是追赶世界顶尖物理学水平的必要之举!”
陈致远又转向那位冶金专家:“李教授,您的实验室,是不是一直想引进一台德国蔡司的透射电子显微镜,用来观察原子结构?”
李教授也皱眉道:“是又如何?这与你泄露国家机密,是两码事!”
陈致远环视全场,平静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愤怒或是不屑的脸。
“王教授的对撞机,初步预算,三百亿。李教授的显微镜,一台,五千万,还是美金。”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开了所有虚伪的道德外衣,露出了血淋淋的现实。
“钱呢?”
陈致远轻轻地问出了这两个字。
整个会议室,瞬间死寂。
“钱从哪里来?”
陈致远的声音提高了一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是用你们那一身虚无缥缈的口号来研究吗?”
“还是用你们那所谓的,不能被‘铜臭’玷污的‘行业尊严’来造对撞机?”
他一步步走到会议室的中央,目光如炬,逼视着所有人。
“你们站在这里,指责我,批判我。而我,在用你们看不起的‘小玩意儿’,为王教授的对撞机,赚来了第一笔启动资金!”
“为李教授的实验室,买回了三台顶配的显微镜!为我们在座各位的每一个项目,支付着一笔笔的研究经费!”
“没有钱,你们的图纸就是一堆废纸!你们的理论就是空中楼阁!你们的雄心壮志,连一颗螺丝钉都造不出来!”
陈致远的声音,字字千钧,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你们说我泄露技术?我卖出去的收音机芯片,技术含量不及‘神盾’雷达的万分之一!我用在台灯上的合金,是我们淘汰了整整两代之后的边角料!”
“我用敌人即将扔进垃圾桶的东西,从他们口袋里,把我们造航母、造飞机的钱,堂堂正正地赚了回来!”
“我,陈致远,搞的是实干!”
他伸出手指,缓缓划过眼前一张张涨得通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脸。
“而你们,除了站在这里空谈误国,还会干什么?”
轰!
所有人的大脑,都仿佛被这最后一句质问,炸成了一片空白。
他们想反驳,却发现找不到任何一句话。
因为陈致远说的,是事实。
是他们刻意回避,却又无法否认的,最冰冷、最残酷的事实。
在绝对的实绩面前,一切的口号,一切的尊严,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专家教授,此刻都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