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这天黑的也太快了,刚才还明明亮亮的,现在怎么黑成这样?
我不敢停留,调头往回走,但这种黑暗像雾气一样蔓延,很快我视线里就只有这些纸人朦朦胧胧的线条。
这下子我真慌了,撒丫子往前跑,跑了快三分钟愣是没跑到头,反而越来越黑。
前面的路更加的窄,我甚至要在两个纸人中间挤过去,黑暗中那种触动纸张,刺啦刺啦的声音真让人不寒而栗。
“呼、呼,不害怕不害怕,是我走反了,我走反了,往回走就好。”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虽然此时我因为害怕而呼吸急促,腿也不由控制在抖动。
但我心里明白,走错路根本不可能,这里是店铺又不是迷宫,直来直去怎么会走错路,但是心里冒出来的念头说明,我已经害怕的神志不清,开始变得慌不择路。
我又调头走,来来回回的尝试,每次结果都是一样,走不到尽头,唯一的变化就是路越来越窄,纸人离我越来越近。
“老胡,老胡,你在哪?!”
没有回应,只有回声,死一般的寂静里,声音仿佛已经被黑暗吞噬。
来回奔走的辛苦以及恐惧的心理压力一瞬间压倒了我,我开始蹲在地上喘气,不断暗示自己不要害怕,老胡发现我不在一定会来找我的。
缓过这口气后,我鼓起勇气抬头往上看,过了这么久,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可以看到更多的细节。
四周都是纸人,这些纸人已经不是刚才排列两边的站位,而是以圆形将我围起来,就像是一种监视,我无从辨识刚才的道路,仿佛走到了一个封闭的圆廊。
这种触感是?有东西碰到了我的手腕,像一条鳞片粗糙的蛇在手腕上爬。
我猛地回头一看,那是一只惨白的手!是纸人抓住了我!它翻着眼白,手上越箍越紧,要把我拖出去!
啊啊啊啊,我拼命甩手,挣脱后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纸人都活了!
周围的纸人纷纷伸出手倒下,有一个将我绊倒在地,我回头一看,刚才抓我手的那个纸人张开口向我扑来,嘴里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我只听到纸张沙拉拉的响动。
逃!我顾不了太多,只是拼命向前跑,身后的纸人不依不饶,也在玩命追我。
呼呼呼,我跑的肺都要炸了,这才发现前面有路,有一间屋子有灯光!
想都不用想,赶紧跑到屋子里,回头用力顶住门。纸人在门外疯狂敲打推门,我用肩膀拼命顶住,过了好一会,外面的动静消失了,我浑身脱力瘫倒依靠在门上。
这里也很黑,只有一豆昏暗的灯火在缓缓摇曳。
屋子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而已。椅子上坐了一个女人,看不出多大岁数,背对着我在桌上写着什么。
我估摸着,这女人应该是纸人张的家属,这里估计是他家卧室。于是便打了声招呼,急忙说道:
“快跑吧,外面都是纸人!”
我一连问了几次,她并不答话,于是我便提起胆子走上前去。
这时候的我真的累到了极限,心想我是跑不动了,哪怕这女的和纸人是一伙的,转过头来是个骷髅,那就让她把我掐死算了。
我走到桌子旁边慢慢端详,一切正常,起码不是纸人也不是骷髅。
这女人约莫三十岁上下,长得不能说多漂亮,但是眉眼间自有一股哀伤之色,引人心疼。
我刚要再开口,她扭过头来看了看我,淡淡笑道:“哎呀,有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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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吧,外面都是纸人!”我又说了一遍。
“我知道外面都是纸人,但又为什么要跑呢?”她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心想这娘们还挺硬气,肯定是他们张家人都不怕纸人作妖。于是便定了定神说道:
“不好意思哦,打扰了,请问这里是张老爷子的家吗?”
“是,是张家,但张老爷子已经走了多年。你找他有什么事呀?”她一脸疑惑的答道。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有个重要的仪式,需要麻烦张老爷子扎些纸人。”
“哦,扎纸人啊,那你找我们当家的吧,他扎的纸人可好了,比老爷子当年扎的还好!”
听到我来扎纸人,她非常热情的笼络生意,站起来向外喊道:“当家的,你快来,有生意到啦!”
外面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又抱歉向我说道:
“你看,我们当家的太忙了,咱们城里数他手艺好,有活计都来找他!”
“你先坐,我给你倒杯热水,他一会就来!”
这女人的热情让我一时间无所适从,只好按她的安排在床边坐下。
她递给我一个搪瓷茶缸,这种材质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但茶缸却很新,上面用繁体字写着“革命圣地——延安”,还绘着延安宝塔山的图画,很有上世纪老物件的风韵。
她举起桌上的暖瓶给我倒水,才刚拔出瓶塞,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慌慌张张的放下暖瓶,趴在门上听声音。
这一下子把我倒弄的紧张了,于是我也屏住呼吸听外面的动静,但什么都听不到。
她却慌了。
“快走快走,你不能呆在这,我们当家的看不惯你,你快走!”
诶,这姐姐怎么回事,刚才不还聊得好好的么,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呐。
这屋子外面可都是纸人,出去能有我的好吗?打死都不能出去啊!
我不顾她的拉拽,硬坐在床上不起来,嘴里讨饶道:
“我现在不能出去,外面有东西在追杀我!你就让我呆着吧!”
她见拉不动我,更慌张了,直接打开房门,指着外面让我快出去,然后带着哭腔对着我大喊道:
“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么能让你败坏名誉?!”
我更迷糊了,这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我进来规规矩矩的,什么都没干呐。
这时候在她的身后,一张纸人的脸出现在肩膀旁,火烛的灯光映射着两张惨白的脸,房间里的一切声音都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