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盯着楼下关闭的电梯门,后颈的红痕像是被火烤着一般。
小刘的指甲还掐在他的手腕上,可那温度却比他掌心的冷汗还要凉。
“洪雅租老槐树仓库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路灯光——那光照在小刘揉皱的合同复印件上,把“五十年租期”这几个字照得发白。
小刘喉咙动了动,手里的奶茶杯晃出了水声:“文件锁在洪总办公室的暗格里,我整理旧档案的时候碰倒了花瓶,水渗进地板才发现……李哥,我是不是闯祸了?”她的尾音颤抖,鼻尖的红从冻的变成了着急所致。
赵婉儿抽了张纸巾裹住她发凉的手:“别怕,我们现在就去公司。”她转头看向李宝,目光中带着一股狠劲,“洪雅能在青牛村搞蝎子洞,说不定仓库里还藏着什么,必须在她行动之前——”
“叮——”
李宝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张远山发来的定位:“刚查了洪雅的行车轨迹,她和王晓军半小时前进了恒隆大厦。”
李宝伸手摸向西装内袋,指尖触到那串菩提子的纹路后才松了口气——那是他从袁天罡墓里请出的法器,专门用来禁锢莫小兰的鬼魂。
青牛村盗洞那晚,莫小兰的怨气差点掀翻整个洞穴,要不是这串菩提子,他们根本出不来。
“走。”他把合同塞进随身包,钥匙扣上的青铜小剑撞在包扣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恒隆大厦的玻璃门在深夜泛着冷光,李宝的倒影被拉长成瘦高的影子,和小刘、赵婉儿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三根摇晃的芦苇。
按下电梯按钮时,他掌心沁出的汗让金属按键变得滑溜溜的——18楼,洪流公司总部。
在电梯上升的嗡嗡声中,赵婉儿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你摸摸口袋。”
李宝心里“咯噔”一下。
他明明记得出门前把菩提子塞进了内袋,可此刻指尖触到的只有布料的褶皱。
他蹲下身,看到电梯金属地板上有一粒深褐色的珠子正往缝隙里滚,表面的纹路在应急灯下泛着幽光。
“菩提子!”小刘也弯下腰,指甲刮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12楼,门打开的瞬间,穿堂风卷着一股腐叶味灌了进来,那粒菩提子“骨碌”一声滑进了门缝。
李宝扑过去时,电梯门已经缓缓闭合,只看见珠子在门缝里闪了最后一下,就像一只被踩灭的烟头。
“怎么回事?”赵婉儿攥住他的手腕,“是不是刚才跑得太急了?”
李宝直起腰,后槽牙咬得发酸。
莫小兰的鬼魂被菩提子镇了七天,要是没了这串法器……他摸出手机照向电梯天花板,摄像头里的自己脸色青白,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领口。
“到了。”小刘的声音像根细针,刺破了电梯里的沉默。
18楼的走廊铺着深灰色地毯,李宝的皮鞋踩上去没有半点声音。
洪流公司的标志在前台处暗暗的,只有总经理办公室透出一丝光亮。
王晓军的声音从门里飘出来,带着一种刻意的热情:“赵小姐要是肯来,我们和光明的合作绝对——”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王晓军穿着一件深灰色西装,领带歪在锁骨处,看到李宝时瞳孔缩了一下,很快又堆起笑容:“李老师也来了?快请进。”他的目光扫过赵婉儿的脸,在她耳后的珍珠耳钉上多停留了两秒,“正好,赵小姐和我去见见洪总,有些合作细节得当面谈。”
李宝盯着他喉结滚动的弧度——和青牛村盗洞外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吞咽时的节奏一模一样。
他想起小刘说的“像看死人的眼神”,此刻王晓军看赵婉儿的目光,就像饿了三天的狼盯着羊圈里最肥的那只。
“合作?”赵婉儿歪着头,指尖轻轻绞着包带,“洪总不是向来只和熟人谈生意吗?”
王晓军抬手整理领带,袖口露出一截青黑色纹身——是一朵半开的牡丹,和青牛村村民说的“夺命牡丹”纹路分毫不差。
李宝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他想起盗洞壁上那些蝎子,想起莫小兰临终前抓着他手腕喊的“牡丹开,魂不归”。
“赵小姐是光明老总的亲侄女,怎么算外人呢?”王晓军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洪总在顶楼观景台等您,那地方视野好,谈生意很敞亮。”
李宝的指甲掐进掌心。
观景台在32楼,整面墙都是玻璃,要是洪雅在那设了什么局……他余光瞥见赵婉儿悄悄捏了捏包侧的防狼警报器,突然想起袁天罡手记里的话:“入局者,需做饵。”
“去吧。”他扯了扯嘴角,“我和小刘在前台等你们。”
王晓军的笑纹更深了,他侧身让赵婉儿先走,自己跟在后面,皮鞋跟敲着地面,“哒、哒、哒”的声音像敲在李宝心上。
电梯门闭合时,赵婉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尾微微上挑——那是他们约好的暗号:有事就按警报。
李宝摸出手机,张远山的消息刚弹出来:“老槐树仓库监控拍到洪雅今晚搬了七箱东西,封条是……血手印。”他抬头看向电梯数字,32楼的红点正在缓缓爬升。
观景台的玻璃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出王晓军搭在赵婉儿后背的手,正慢慢往她腰上滑。
前台的座机突然响了,“叮铃铃”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李宝接起电话,对面是一个沙哑的女声:“李老师,您要找的菩提子,在32楼电梯井里。”
他攥紧话筒,听见背景里传来莫小兰的哭声,混着风吹过牡丹花瓣的沙沙声。
电梯数字跳到31、32,红色的“叮”声在头顶炸响。
王晓军的声音从电梯方向飘来:“洪总,我把赵小姐带来了。”
李宝望着电梯门闭合的方向,后颈的红痕已经肿成了一片。
他摸出青铜小剑握在掌心,剑刃割得掌心生疼——这疼让他清醒,让他想起青牛村盗洞底那双眼,想起洪雅合同上的五十年租期,想起莫小兰说的“牡丹开,魂不归”。
电话里的女声还在说:“您猜,洪总今晚要开的,是合作会,还是……往生宴?”
电梯里,赵婉儿的防狼警报器突然响了,尖锐的蜂鸣声刺破夜色,像一根银针扎进李宝的耳膜。
他抓起外套往32楼跑,青铜小剑在手里发烫,映着走廊的灯光,剑身上浮现出一行血字:
“牡丹现,魂不归,入局者,成新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