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单峰那老小子干了什么捅破天的事吧?这么大的阵仗。
我看着身旁的土蛋。
土蛋把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啧”的一声。
“谁知道呢?”
“不会的,老大素来稳重,不会任意妄为的。”
柴胡小心翼翼地踩着屋檐,生怕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我看着大街上不断有贼人被拘捕,心里也不由得担心起来,这样的全城巡捕,单峰他能逃过去吗?
我对于这群破烂,还是有点感情的,我穿越过来,无亲无故,他们是我的第一批亲人,在大漠黄沙抬着重伤的我行走了足足十日,这是恩情,我虽然无耻,猥琐,不要脸,但我不至于冷血无情。
“要是被抓住了会咋样呢?”
土蛋虽然面无表情,但听得出来他很担心,这些人都是一起长大的,也都曾经一起浴血奋战过。
我故意吓他:
“我听说啊,大晚上在街上溜达的,被抓住了,首先打断腿,然后扔牢里审问,先上各种刑具,折磨得人体无完肤,查清楚没犯啥事了,就在牢里关个十天半个月,等出来后,已经不成人样了。”
土蛋信以为真,摸着麻绳就要往下爬。
“你要去哪里?”
我连忙扯住他的手臂。
“我要去找他,王八羔子的。”
土蛋面露焦急。
我哂笑着,指着满大街的兵甲。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哦,对,你只要出去被他们抓住了,自然就跟他同病相怜了,或许有缘分的话,会在同一个牢房里相见。”
我越说,土蛋就越焦急,拼命地甩开我的手。
柴胡看不过眼了。
“兔崽,你别吓他了,违反夜禁,最多就是仗责二十。”
柴胡认字,有点文化,没那么好忽悠。
土蛋这才冷静下来,朝着我的头顶一掌掌地拍打。
“王八羔子的,净喜欢胡说八道。”
这时南山从地上低声呼喊。
“快下来,武侯铺的人要到这边巡查了~”
我们三个连忙摸着麻绳往下溜去,躲进了破庙里,柴胡已经翻开他的破木箱在找“公验”了,要是武侯铺的人来了,没有“公验”,少不了一顿毒打,然后抓起来。
我躺着我的狗窝之中,听着脚步声从稀稀落落地从我不远处穿梭而过,看来他们对我们这群破烂,不怎么感兴趣。
一夜难眠。
我说的是他们,我倒是睡得香,一个从不考虑未来的人,是不会有烦心事能影响我睡眠的。
晨鼓响起。
我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看着他们三人的黑眼圈,肚子又叫起来了,我站起身来,有些发晕,可能是低血糖了,这些天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走吧,去找吃的了。”
“不等一下哟,老大还没回来呢。”
土蛋摸着自己的肚子,饿得已经面容狰狞了,还在想着单峰。
南山稍好一些,他长得壮,经得起消耗。
我没有好脸色。
“吃饭才是头等大事,还等他,万一他被抓到牢里去了?我们要等多久?要白白饿死在这座破庙里面吗?出去找吃的,顺便还能打听打听单峰那家伙的音讯,晓得吧!”
话虽然难听,但不无道理,破烂货们没有反驳,穿着着身上的破烂,跟我出了门。
坊门守着十数个武侯,比平日严苛了许多,平时晨鼓响起后,坊门一开,这些武侯就各干各的去了。
每个出访之人都必须验明身份,外加搜身。
柴胡只好把“公验”带着身上,这份“公验”是在灵州城开的,费了不少唇舌,最终在一个老将军的帮助下,才成功进入大唐境内。
出了坊门,沿着大街一直走,经过延平门时,发现聚满了商贾车队和要出城的百姓,并肩接踵。
守城的士卒今天增添了许多,个个全副武装,披甲执锐。
“今日城门不开,该怎么办啊?”
一个商人忧心忡忡地跟他的同伴说道。
“要不到金光门看一下?”
同伴回答道。
另一个商人从他们身后嘟囔了一句。
“我就是从金光门过来的,听说长安十二城门,今日都封禁,城外之人不得进,城中之人不得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还不知道啊,昨晚巡防营与金吾卫到处抓人,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座百万人口的城市,以唐朝的生产力水平,是封闭不了多久的,可能三天,可能五天。
这里是城南,居住的多是穷苦百姓,信息是滞后的,究竟昨晚长安城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一直往北,过了西市,靠近皇城,才会有较为确切的“流言”。
但无论是什么事,一定是大事。
也就是说,在这三天,五天之内,这座城市,会有一场风暴,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这群没有户籍的外来人员。
管他呢,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吃饭!
今天去的是崇化坊。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流窜作案。
我们尽量远离坊门,那里的武侯太多了,弄不好会把我们给搭进去。
找了一个视野开阔地,蹲着,像一群乞丐。
但让我忧心的是,没人来扮演单峰的角色,指望柴胡这个白面书生?还是算了。
马车一辆一辆地在我们面前经过,我们按兵不动,仍在商量着。
柴胡读过几年书,这种“不知廉耻”的行为,他实在拉不下脸,根本就放不开,事情就卡在这里了,一直等到中午时分,我还在教柴胡该怎么演。
实在是对牛弹琴,我无奈地坐在黄土地上,叹了一口气,得重新再想其他办法了。
忽然在不远处的拐角,一名衣着光鲜的男人正追着一农妇殴打,身后还跟着三个仆人,农妇不敢避让,双手护着怀中四五岁的小童。
男人边打边吼:
“打狗也看主人面,敢踢我的狗,是活腻了吗?”
农妇护着怀中的小童,小童扯着喉咙在哭喊,农妇惨叫着求饶:
“我不是故意的,是你的狗要来欺我家孩儿,我情急之下才把它踢开,大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男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手脚并没有停下,不停地骂着,打着,踹着,脏话频出。
土蛋看不过眼了,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半截的青石砖,站立起身,怒目圆睁。
“王八羔子的,欺负女人小孩。”
南山与柴胡也选好了武器,一脸怒容。
我连忙把他们拉住。
崇化坊的武侯已经赶到了,打人的男子停下了手脚,从怀里拿出一袋铜钱塞给武侯。
武侯掂量了一下,笑了笑,没有主持公道,反过来呵斥女人与小孩,让她们赶紧滚。
农妇拖着瘸腿,护着孩童,哭得梨花带雨,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从我们身前悲戚而过。
男人与武侯又寒暄了几句,然后若无其事地,带着身边的家仆,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深巷。
看到这一幕,我很愤怒,我最看不惯的就是欺负弱小,因为我自己就是弱小。
我把身边的三个破烂货拉近,给了他们一个眼色,然后看向崇化坊的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