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点了点头,我继续问道:
“这位小仙,你在她背上也趴了好些年了,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今天既然来到这,就算是赶巧了。
你就有冤告冤,有苦诉苦。我们一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你看咋样?”
老胡白了我一眼,估计是嫌我说的太罗嗦。
这他娘的我和外地人、外国人倒是都打过交道,但和这种维度的生物确实没沟通过嘛,只能照着居委会大妈调解的方式来。
说完半天了,‘表姑’吊儿郎当的也没个回应,我正要再开口,老胡先忍不住了:
“俗话说,坦白从管,抗拒从严。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完了,赶紧交代,趴人家背上干什么?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正供……”
得,居委会大妈改警察了,狗日的老胡tvb看多了吧,一点都不专业。
但不管我们如何好说歹说、威逼利诱,‘表姑’死活就是不开口。
我问老胡你还有招没,他想了想,让我等会,他出去拿个东西。
旁边有个人陪着你还能好点,老胡一出去,我的血压立马就上来了。
这房间连个窗户都没有,不知道哪儿来的邪风,把烛光吹的前后摆动。
‘表姑’的脸在一片烛火摇曳中愈发模糊,让人更加害怕。我死死盯着它,生怕一个走神,突然就变成一张陌生的脸。
虽然当前的‘表姑’已经变得不像她了。
一支烟的功夫,老胡手里拿了枝笔,胳膊肘夹了一沓报纸进来了。
他止住了我的问询,把报纸和笔直接塞给‘表姑’说道:
“你看啊是这样,你要是不愿意说话,我们也不勉强你,你有什么要表达的,就在报纸上勾出来,这么多份报纸,字估计也够全了。”
哎呦我去,这招天才啊,以后手边放本字典,就能实现跨界无障碍沟通了。
那要是个外国的神鬼怎么办,是不是还得多放一本双语词典……
我正想着,‘表姑’在第一张报纸上勾出三个字来:
‘高、台、井''
旋即随手往地上一掷,又拿起了第二份报纸,又是这三个字:
‘高、台、井''
第三份、第四份、第五份……还是这三个字,‘表姑’越勾越快,用力越来越重,把几层报纸都划破了。
她好像突然间想到了悲愤之事,将笔一甩,发狂一般的站起身,把余下的报纸撕了个粉碎,朝天花板一扬。
碎片如雪花般簌簌落下,‘表姑’的一张脸满是泪痕,因恨意而极度的扭曲。
老胡在我耳边悄然说道:
“我看着这是勾起气来了,别问了,虽说来来回回就这三个字,总归也算是条线索,咱后边慢慢查呗。”
我心想也是,问的差不多了,别再招出其他事来就难收场了,于是说道:
“那你还磨叽啥,赶紧把它送走,我紧张的满后背都是汗。”
“问题就在这。”老胡不太好意思的说。
“我忘了弄一个禁制了,现在除非这娃娃自愿退出,不然你表姑的魂还不太好回去。
不过你别担心,我看它也不难说话,你们商量一下试试,毕竟你是大学生么。”
妈的!这老胡太不靠谱了,前面装的人五人六不知道多厉害,最后关头又把我推出来,这让老子怎么说嘛!
“那个,你看咱们该聊的都聊了,这会说迟不迟的也没准备饭,要不你先回去?高、台、井的事,都包在这胖子身上,有啥问题你就找他。”
老胡给了我一个滚蛋的眼神,我不理他,你弄出的乱子我可收拾不了。
‘表姑’的脸色逐渐缓和,慢慢又坐回了椅子上,似乎对我们的话开始认可,低头在仔细思索,我和老胡悬着的心才开始放了下来。
一阵阴风掠过,几支白烛骤然熄灭,房间内霎时间黢黑一片,我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办,中指上的劲突然一松,红绳那头变得空荡荡的。
“老胡,绳子被解开了!”
“我操!”
‘表姑’揉一揉手腕处的勒痕,整张脸阴惨惨的,发出一阵‘咯咯咯咯’孩子般的笑,随即向我们扑来。
我扑过去准备拦腰抱住‘表姑’,没想到它一巴掌扇到我脸上,把我打的鼻血直流,一只眼睛火辣辣的疼,睁都睁不开。
我以为老胡有什么驱鬼降妖的高招,结果狗日的下手特别黑,不知喊了一句什么话,揪住‘表姑’的头发,直接脸朝下抱摔砸到了蒲团上。
‘表姑’一下子不会动了,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
我心里慌得不行:完了完了闹出人命了,我家人非打死我不可。
警察来了该怎么解释呢?阿sir我们驱鬼呢?狗日的老胡下手这么重……
胡沛也怔怔地楞在原地,和‘表姑’四目相对,脸上一副茫然的神色。
诶不对啊,我怎么能看的到老胡的脸的?屋子里哪儿来的光?
“老胡?老胡你他妈哭啥赶紧想想办法!”
老胡开始抽抽嗒嗒的哭泣,这哭的、哭的就像他妈的娘们一样,悲悲戚戚。
我再迟钝,这会也该看出来了,老胡,也不是老胡了。
‘表姑’的脑袋突然拧向了我这边,两个眼睛亮的像灯球一样,一个身形随着两束光跑到了我的身体里。我感觉我也不是我了。
但我的意识没有完全涣散,我能看到、能感觉,但无法控制。就像电脑主机被黑客劫持了一样,知道却无力阻止。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拿起刚才那支笔,对着老胡的眼睛,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我甚至能听到脑子里突如其来的恶毒的念头,‘
插进去,插进去’。
老胡一步也没有动过,对眼前的笔尖视若无物,自顾自的抽泣着。
我想大声喊出来,“老胡你他妈快躲开!”
但做不到,我的话到了嘴边却吐不出来。
老胡现在不哭了,张大了眼睛,整个人呆呆的,就像靶子一样等待着笔尖的进入。
我心里着急到了极点,说不出话,胸腔里憋着一股气,那种要害死自己兄弟的无力感包围着我。
“操!”
我这一声终于喊了出来,但身体上的束缚还没有消失。
我听到房门被推开,一张大网自上而下罩了下来,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