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认命似的低下头。

    空气像是被灌了铅，沉得让所有低等鬼兵两股战战。

    “说吧，”徐行抬抬下巴，指向那些被铁链缠绕的幽魂，开门见山，没有半分迂回，“咵艋让你们干的？”

    这直捣黄龙的问法让黑无常喉咙一紧，他额角渗出无形的冷汗珠。白无常低头看着脚尖那坑洼的黑土坑。

    徐行目光扫过那些惊惧麻木的幽魂面孔，声音平得没有一丝波纹：“捉这些鬼魂回去，做什么？”

    沉默像块烂泥沼在荒野上蔓开。只听得见幽魂恐惧的呜咽和冷风吹动枯骨的窸窣声。应天煞主左边那颗骷髅脑袋无声地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一声脆响。

    黑无常一哆嗦。他猛地深吸一口带着尸腐味的凉气，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真相：“……是……献祭圣灵仪式。咵艋……城主，要……凑够一千祭品……”

    “献祭？”徐行语调依旧平稳，目光却锐利地盯在黑白无常躲闪的脸上，“拿这些鬼魂，去填那祭坛的坑？”

    白无常不敢抬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是……城主的意思……我们……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徐行上前半步，无形的压迫感让黑白无常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你们在地府勾魂索命的时日，比这荒原上的枯骨还久吧？告诉我，”他抬手，指向其中一个幼小不过十数岁的鬼魂娃娃，“这‘祭品’丢进去，会怎样？”

    黑无常喉头哽咽。

    鬼娃娃旁边一个被锁着的老婆婆魂体手臂焦黑得只剩薄薄一层。她终于抬起头，眼神里挣扎着痛苦恐惧：“会……会被当柴薪烧掉……抽干阴气本源……魂……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她用尽了力气才说完，又飞快地低下头，根本不敢看黑白无常一眼。

    “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徐行把这十个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荒野上更冷了。被锁住的幽魂的呜咽声更响了些。

    徐行问：“清楚？”

    “……清楚。”黑无常苦涩地应声。

    “知道？”

    “……知道。”白无常肩膀垮得更低了。

    徐行看着他们，声音陡然一沉，砸在死寂的夜风里：“清楚知道，还要亲手把他们送去祭坛？”字字如针，“你们是勾魂使者，不是咵艋的屠夫！你们这是承受职责，还是背弃职责？”

    “我……我们……”黑无常猛地抬头想辩解，对上徐行冰冷的眼，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巨大的恐惧，还有那挣扎了千百年的鬼差身份在脑子里撕扯。

    挣扎最终败给了无力感：“徐公子……我们只是底下跑腿的小鬼差啊！命不由己！咵艋是城主！他说献祭，我们就得去抓！抗命的后果……更不堪设想！我们……没得选……”

    最后三个字像用尽了力气，他喘着粗气，整个人都佝偻下去，灰头土脸地瘫在了地上。

    白无常也蹲下身，抱住了头。

    徐行沉默地看着这俩曾威风凛凛的无常鬼差此刻垂头丧气如丧家犬。

    片刻，他开口，声音里的压迫感散了，却换成了另一种不容置疑：“那……给你们一个新选择。”

    两人茫然抬头。

    “眼前这二百七十三条幽魂，”徐行手指精准点过人群，“全交给我。”不等两人惊得跳起来，他又补了一句：“知道咵艋只给了你们三天的时间，所以我也不让你们为难，交给我，然后三天后你们来取……只交三天。”

    “三……三天？”黑无常懵了。

    “三天后，子时之前，”徐行点头，“你们再来乱葬岗外围，原封不动，把他们领走。怎么处置，是烧还是祭，随你们便，我不过问……如果那时候你们还能办到的话。”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三天里，我会亲自看管。三天后，一个不少，甚至还会多些……你们只管把人提回去交给咵艋交差便是。”

    这峰回路转震得黑白无常眼都花了！

    交出去三天……

    三天后还能领回来继续献祭？

    时间卡在咵艋要求的“后日子时”交差线前

    ……似乎……好像……真有操作的余地？

    黑无常眼神闪烁，急速盘算着。

    可白无常脸上忧色更重：“徐公子，不是我俩信不过您……可万一，万一三日后有个闪失，或者……人不齐了，我们回去怎么交代？咵艋城主可是说过……”

    “他说过什么？”应天煞主六臂环抱上前一步，最左侧那个脑袋突然咧开狰狞的骷髅嘴，发出沙哑的声音：“说不完成，就拿你俩填祭坑？”

    白无常脸瞬间灰败下去，哆嗦着点头。

    心底却是在怒骂。

    子时交幽魂……交不齐就拿我俩抵数……

    怎么咵艋在城主府说的一切徐行这边都知道？

    玛德城主府啥时候被渗透成筛子了？